律提着宫灯低头看她,昏黄的灯光在她的衣角上泛出一片流光,在她走动时冰冷地流淌着,律叹了口气,轻轻抱住了姬双玉。
“对不起。”她在她耳边低声道。
姬双玉瞪大了眼睛,她推开律,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那里正插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
“为什么?”她倒了下去,但仍旧觉得不可置信。
“双玉,你必须死,不然我就没办法夺回北地了。”律华美的衣袖上有着星星点点溅上去的鲜血,带着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疯狂。
血汨汨流出,顺着姬双玉的衣领滑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天和哥哥吵架的场景。
她那次以断绝兄妹关系来要挟姬轩辕的时候,姬轩辕没有像以前那样哄着她,让着她,而是坐在高高的王座后面面无表情地丢下一支笔来。
“既然你意已决,那就此立下字据,我姬轩辕从此和你姬双玉一刀两断。”他是好像是这么说的吧,姬双玉愣愣想着,她是怎么回答来着的?
哦对,她没有回答,看着姬轩辕有些发怔,然后低下头去拿笔,笔上沾满了墨汁,被姬轩辕丢下来的时候,刚好从她衣领上划下去,淋淋漓漓一道墨痕淌下来,就像现在淌下来的血。
姬双玉倒了下去,但不肯闭上眼睛,她无神地看着天空,好像下一秒要质问些什么,又好像要哭诉些什么。
律把匕首拔了出来,在姬双玉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把宫灯丢在了姬双玉的衣角上,竹篾遇上烈火,轰的一声燃烧了起来,连带着烧死了一个天真但勇敢的灵魂。
白泽推开商晟,他低声喘息着,长时间缺氧让他的大脑有些发晕,胸口却一反常态地跳个不停,他抓着商晟的衣领,觉得全身的血ye都涌上了太阳xue,耳膜一涨一涨地疼。
“白泽,我喜欢你。”商晟抱紧他,像是想要把他压到自己的身体里似的,旷古的风吹过胸膛,带起一阵空虚的沙,“就算你玩弄我,戏耍我,我还是犯贱一样地喜欢你,白泽,我不求你也喜欢我了,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抛下我好吗?”
白泽抓紧了商晟的衣服,他把脸埋在商晟的颈窝里,这一刻,他不知道到底是他白泽还是他商晟在轻轻地颤抖。
姬轩辕正在埋首书写战书,突然他感觉心头狠狠一抽,一阵无法呼吸的疼痛瞬间攫取了他全部的Jing神,他手一松,那支笔掉了下去,然后摔在地上被拦腰折断。
一滴浓重的墨汁滴在战书上,洇开一大片墨色,姬轩辕如有所感,他抬头看向北方,一只黑色的信鸽正向这边急飞而来。
姬双玉死了的消息不胫而走,中原姬轩辕大发雷霆,下令誓要踏平北地。
蚩尤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人已经在北地了,他看着中原方向,看着看着视线就模糊了起来。
那一天所有在现场的人们共同见证了一个相貌清俊冷淡的男子站在街头,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哭了起来。
“大哥哥,”蚩尤的袖子被拉了拉,一个小女孩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用纸叠成的纸鹤,“你别哭了,我把我刚叠成的纸鹤送给你好不好?”
泪眼模糊间,眼前的女孩跟另一个女孩的身影重合,他接过纸鹤,女孩笑了起来,一蹦一跳地向远处跑去,他看着她牵住了一个女人的手,那个女人面容慈祥,对着他笑了笑。
“世界上的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伢子,别怕,回家去吧。”女人轻声道。
三天后,蚩尤回到巫咸,自请出征北地。
姬轩辕大喜,亲自为蚩尤践行。
翌日,蚩尤下战书,并承诺不伤害北地所有无辜百姓。
北地的局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白泽经常见到商晟和一群人急匆匆走过,战事急报一封封雪花似的飞来,堆在他和商晟的书案上,白泽数了数时间,自从那次商晟强吻他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聊过天了,也没有互相刻意躲着谁,可就是除了战事讨论之外,他们好像已经没什么其他话题可以谈了。
姬双玉的死是他们过不去的一个坎,白泽既找不到理由去原谅他,又找不到理由去恨他,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他们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白泽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厚厚一叠书信,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风镜突然就从他袖子里滑了出来,好巧不巧正好掉到了燃烧着的灯火上,打翻了油灯,风镜差点烧起来。
白泽手忙脚乱地把扇子从火里抽出来,又几脚踩灭了火焰,他的心放下了一半,打开扇子检查。
还好,扇面上只是微微有些灰,他舒了一口气,正要合上扇子的时候突然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他皱了皱眉,重新展开扇子,在灯光下一点一点找着角度,然后他发现风镜上自己当初年少轻狂写下的风月入骨,舍我其谁八个大字下面,有人用特殊的颜料写下一行小字——
断肠诛心,犹有牵绊,若伤其主,万死难赎
白泽把手放上去,能感觉到一丝灵力的波动,这是咒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