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仰头看她,“你说什么?”
律看着远处或深情,或痴迷的眼神,又看向身边尚显懵懂的姜,替她把发髻摆正,“我的意思是,你的表现太好了,也许这会成为他们最美的一个梦了。”
“怎么会是最美的呢?”姜满不在乎道,“我以后还会编出更美的舞蹈,只要有咱们姐妹二人在,这春风阁的花魁就是我们俩的。”
律不置可否,她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息,她的眼神在楼上的某一个包厢上一略即过,犹如蜻蜓点水,几不可闻。
她扶着姜回去了。
“那个是不是就是麒麟角?”赵玥从方才的舞蹈里回过神来,突然一拍脑袋叫了起来。
白泽皱着眉,眼神凝在那个叫律的歌女身上。
“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认出那是麒麟角吗?”赵玥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开始兴奋起来了。
“麒麟一族隐居世外,几乎已有数百年未出现在人前,如果不是曾经的麒麟之主和我师父有一段故交,我也是不可能在温梨他们成年之后依然可以与之相见的。”白泽随口一说,“所以人们只听说过麒麟角,却从未有人见过。”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高处的某个包厢,那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师父?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白泽压下心头的疑惑,敛去开始时轻松的神情,他淡淡道,“一个字,等。”
白泽的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风,等赵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变了。
夜晚的春风阁和清晨的它完全是两个样子,夜里的沉沦放荡和现在的安静悲哀杂糅在一起,显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奇幻感,就像他们面前的姑娘,卸去了厚厚的脂粉和如丝的媚眼,露出清水干净的面容,披散着如云的黑发,安静懒倦地舒展着臂膀,她们迎着朝阳,打着哈欠,来送她们的好朋友最后一程。
姜的双眼里满含着眼泪,“律……律,我们,我们昨天还说好了一辈子不分开的。”
律替姜抹去了眼泪,又帮她把披风系紧,“傻孩子,天下没有什么是不能分开的,包括你我。”
“哎呀,姜,律是去享福的,你别老哭哭啼啼的。”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不耐烦地拍了拍姜的肩膀,然后看向律,把手里一直抱着的用丝绸包着的琴递了出去,“这是我新斫的琴,本来是想留着做收藏,想来想去觉得你比我配得上它,你把它带去,此去一路山高水长,也算对姐妹们留个念想。”
到了此时,饶是见惯世事凄凉的律也不由恻然,她哽咽道,“泉姐,我……”
“行了,别说了,快走吧,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嫁人不容易,别磨蹭,到时候让你爷们儿心里不痛快啊。”泉姐推了推律的手臂,“快走吧。”
律红着眼睛向马车走了两步,姜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律的腰,哭喊道,“姐!”
律的眼泪不由自主落了下来,她想推开姜,想告诉姜以后不可以这样软弱,突然身上一暖,她愣住了。
姜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围在律身上,颤抖着手指替她把带子系好,嘴里念念叨叨,“姐,你这一去我们姐妹就都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冬天膝盖容易疼,多拿炭火烤着,别不当回事儿,好好吃饭,但也别吃太多了,怕你爷们儿不喜欢胖的,”姜的眼泪滴在她如玉的手指上,“别跟别人太计较,有些事儿笑笑过去得了……”
姜系好了带子,轻轻推了一把愣忪的律,“走吧,”她带着哭腔道,“我忍不住了。”
律深深吸了一口气,上了马车,刚要进去,又突然钻了出来,她站在马车前室上,一阵风把她的头发扬起,露出了她白皙如朝露的容颜,“各位姐妹,律在此发誓,从今以后谁要是过不下去了,来找我,有我一口汤,就有你们一口饭!”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车厢,马车辘辘而去。
泉姐叹了一口气,回头招呼大家,“行了,都回吧,别在这儿搞十里相送,依依不舍那套了。”
姜站在原地,含泪望着远处,“姐,若是你过不下去了,就回春风阁,我们谁也不会丢下谁。”
赵玥此时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讷讷道,“我以前只听人说□□无情,戏子无义,我便信以为真,如今想来竟然是我浅薄了。”
白泽回忆着刚刚看到的载着律离开的那辆马车上绘着的莲花花灯图案,表情莫测。
“欢场女子也不过是一群乱世中讨生活的女子,”白泽摇着扇子,迈回春风阁,“自然也有七情六欲,甚至因为所处不易,更为珍视纯粹的感情。”
只是,白泽叹了一口气,人这一生于他们这些神兽而言,便如朝露之于大海,须臾之于永恒,在姜眼里律可能是这一生最好的姐妹,而在律眼里,姜不过是她漫长人生之中的一个过客,这一段缘分本就细弱如悬丝,如今这个叫律的孩子选择斩断此缘,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个少女是一只神兽?”赵玥惊叫。
“不是,律身上的气息很复杂,隐隐有上古众神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