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婚礼半个月后,简衡又和他的发小们重聚了一场。
聚会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不过“由头”本人并不在受邀之列——简衡的这群朋友对纪明仪的好奇莫名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最主要的原因虽然谁也没有说破,又无不心知肚明,一个不知道背景来历的外乡人“抢走”了他们少时玩伴的初恋女友,她的痴迷和依从是如此昭然,又一场婚礼恐怕已经在路上。
对于一些人而言,另一些人是不存在秘密的,想要探查某个人的经历轻而易举。简衡从朋友们的谈笑中很快拼出了纪明仪的经历:N市人,父母双亡后被移民英国的舅父收养,大学毕业就在舅父的贸易公司工作至今。
纪明仪的舅父姓钟,在N市这个省内知名的侨乡,也称得上一号人物,捐了若干医院学校敬老院,简衡在N市工作时,就听说过此人,但听说纪明仪是他的外甥,还是不免愣住了。
“……对了小衡,他住在你的点,住了一段时间了,你记忆力好,之前见过他没有?”
简衡摇了摇头:“没。我最近都在家住。”
“怎么了?”
“我妈最近总说腰疼,睡不好。我回去陪陪她。”
“虞阿姨腰不舒服?我这有个还不错的按摩师,让她上门给阿姨推一推?”
“她有常去的按摩店。我劝她如果一直不舒服还是去医院,她不肯。”简衡想了想,无奈地一笑,“多回家她就好了。以前是我爸,现在是我。”
后一半引发了席间含义复杂的笑叹,这时又有人重拾旧话题:“……要我说呢,这个纪明仪干净得有点不对劲,就像知道有人会查一样。”
“这有什么不对劲的。既然是介绍给玫玫,肯定要问问底细的。”
“我还见过钟佳望一次,要不说是甥舅,一点也看不出来。”
各种闲话声中,自动玻璃台面上那张薄薄的纸正好转到简衡眼前,照片上的男人没有戴眼镜,眉目显得和本人略有些差距,简衡只来得及扫一眼年龄和生日,那张纸眼看着又要转远了。
他离座而起,抽过纸团成一团,又点燃了它。注视着越窜越高的火焰,简衡平淡地说:“一旦追究起来,帮忙查的人跑不掉。没意思。还害人。他就算是一条狗,要是玫玫乐意就行。”
话说完,纸团差不多烧到了尽头,不知是谁随手倒上了半杯早已冷透的茶水,焦味蔓延开的同时,沉默也被打破了。有人在刻意欢快地转移话端,简衡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再看化成了已经是一团污水的残痕一眼。
第二天是周一,聚会散得也早,简衡没开车,就喝了点酒,道别时谢绝了朋友送他的好意,踏着共享单车慢悠悠地沿着河边的骑行道骑了五六公里,眼看已经能看到河对岸的酒店了,又停下车,拨通了一个不显示姓名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简衡很简单地说:“我很快回酒店,可以待差不多两小时,今晚有空没有?”
“有。不过得等一会儿。大概一个小时。”
简衡听见电话里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其中一个女声很像葛玫的母亲。他没问纪明仪在哪里:“够了。那待会儿见。”
挂掉电话后他又顺手查了查信息,没任何非回不可的,于是临时改变了计划,提早还车,步行回酒店。
他到酒店的时间比原计划迟了点,从浴室里出来时正好听见门响,纪明仪进门时简衡特意看了眼电子钟,倒比约好的早了一刻钟。
除了婚礼那天,两个人只要见面,穿着好像就没同步过,今晚也一样——简衡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半干不shi的浴袍,纪明仪则坚持在南方的初夏天气里穿西装。
得手之后,简衡很快就懒得再掩饰自己对纪明仪的事业毫无兴趣,纪明仪对这种刻意的划清界限同样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于是,两个人在维持着堪称紧密的rou体关系的同时,从不去戳破人际圈重叠度极高的这么个事实,仿佛狼狈为jian,又也许本就心安理得。
注意到纪明仪没有先回自己的房间一趟,简衡指了指衣柜,告诉他另一件浴袍的位置,欣赏了一会儿对方脱去西装外套后的背影,简衡才说:“怎么还早到了?没堵车?”
周末入夜后湖滨路的车海可谓T市一景。听到此问,纪明仪放下已经空了的水瓶,转身答:“就在附近。我走回来的。”
打量了一番纪明仪考究的穿着,简衡吹了个蹩脚的口哨,纪明仪笑了笑,解开领带:“事实证明是个好主意。”
“我也是走回来的。”简衡也走到吧台前,微微仰起头看着纪明仪,“之前你说要一个小时,我以为你肯定会迟到。但现在因为你明智的选择,我们还多了一刻钟。”
简衡素来不耐烦把头发擦干,说话时,头发里藏着的水顺着发梢钻进浴袍里。纪明仪听完,微微一笑:“希望我把它用得好一点。”
他背过身,动手解衬衣的扣子。纪明仪是强壮的男人,反而是Jing心剪裁的衣物为他打了掩护,让他看起来能有几分文质彬彬、近于温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