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红盛的人面和财力,要安排危俊林尽快做手术,并不是难事。但在他昏迷期间,群龙不能无首。危俊林住院的当晚,小洋道就开了大会。暂替龙头位置的人,自然是危家义。
大概连危俊林本人都预料不到,危家义暂任坐馆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恐吓危家羲和云少锋的房东。危俊林一向将给他们两人的生活费打入云少锋的账户,而云少锋的账户是挂在红盛名下的,于是危家义便立刻申请了冻结户头,似乎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所幸在张文安去世之后,危俊林也曾经一次性打了一笔钱,直接到危家羲的户下,而云少锋也一直持家有道,多余的钱一直存在少爷名下,这些钱就轮不到危家义过问了,两人这才不至于一下子就弹尽粮绝。
但那可怜的房东,只是一个普通市民,被帮派中人推搡威胁一番之后,当晚哆哆嗦嗦地就将他们赶出了家门。
危家羲只好带着云少锋,又回到了他和张文安以前居住的旧家。
他一早就知道危家义肯定会想办法搞他,但是他不能接受,危俊林明明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等着做手术,这个该死的大儿子就已经堂而皇之地行使起了他老爸的权力,而且事情还做得这么绝,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危俊林肯定不会再醒来一样。
危家羲很想直接冲进去小洋道,把危家义那些狗屁破事统统抖出来,但他们才刚刚在旧家安顿下来,云少锋就生病了,不知道是不是奔波着凉,上吐下泻了好几天。危家羲想带他去医院,但他却说,既然最近手头紧,那吃点常用药就行了,没必要再去破费。
云少锋也看出了危家羲内心的急躁。通常而言,他什么也不会说,只会如常执行所有少爷需要他去做的事,不论是低调行事,还是全力反击,甚至是放弃挣扎,从此做一对普通的情侣,过点无忧无虑的平民生活,他也毫无意见。然而这一次,他察觉到了危家羲的愤怒,这愤怒跟大多数时候都不太一样。毕竟事情涉及到了他的亲生父亲,即使父子俩之间一直有嫌隙,但再怎么说也是血脉相连,不可能真的当作无事发生。
这种愤怒更加难以平息,坦白说,也理应如此。
但云少锋不想他去为此冒险。
他走出房间,看见危家羲独自坐在沙发上,手上握着一沓照片。搬过来之后,他和危家羲直接在同一间房睡,没有去动张文安的房间。
危家羲见他走过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然后放下手里的照片,抬手以手背触了触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了。”
云少锋低头看了一眼那些照片,上头是罗卓贤和墨超的样子,隐约可认。“不如,我们等危先生醒了再说吧?”
听见他难得发表意见,危家羲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等他进一步解释。
“因为,始终危先生才是坐馆,红盛的事情,总是不应该绕过他就直接告诉其他人的。”云少锋犹豫着,一直在观察危家羲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才慢慢地说下去,“而且我知道少爷,你本来对这些事情也没有兴趣,是不是?”
危家羲仍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云少锋。确实,很长时间里,他对这些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很厌恶。那些不法的勾当,肮脏的生意,人命,金钱,害死了张文安的一切,他明明是痛恨着的。但现在却有些不一样,他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出于叛逆,危俊林不让他做,他就偏要做;或许是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别的出路了,当今社会,早就没有了白手起家的空间和余地,所有的事情都只凭“继承”二字;也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云少锋离开。总之,他已不再甘心只做一个局外人。
见他神色动摇,云少锋又轻声补充:“还是等危先生好起来再说吧?说不定,他会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危家羲认真地回望向他,凝视着云少锋,心疼于他眉眼中的些许虚弱,还有那一点点戒不掉的习惯性恭顺。他笑了笑,虽然不带任何喜悦之情,但也足够宽慰明显忧虑着的小忠犬,然后伸手握住云少锋的手,答了一句“好”。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才过了半个月,危家义的火仿佛已经要烧疯了。
外头现在风声很紧,所有人都在说,红盛的龙头,一代枭雄,倒了。但危家义却以红盛坐馆的名义,接受了来自他老妈娘家那边七位数的资助,全部用以购买红盛旗下空壳公司的股票,明面上是他自己手握更多股份,其实全是A记的钱。这种行为,但凡危俊林还有一丝清醒,都不会同意。红盛内部的一众大小山头也不是傻子,立刻意识到了帮派有被外部吞并的危险,叔父们纷纷指责危家义不带脑子的做法。
而危家义的做法是,断了他们的货源。
近十年,红盛除了老一套的黄赌毒和地产生意之外,还搞起了A货奢侈品。内地人工低廉,工厂众多,从珠三角的小作坊运入成本极低的假冒手表和皮包,一碰到世界购物天堂的空气,便镀上了一层真货的外衣。奢侈品市场巨大,风险却没有其他买卖这么高,因此虽然利润较小,却很得叔父们的青睐。而红盛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