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幼兽自己也不知晓为什么要去下水衔着绷带回来,它只是想起某次前去高层时少年对着镜子查验着是否绑好绷带的时候,它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绑着绷带,他现在是想绑着绷带的。
就算幼兽有时同他打闹着爪尖挠着试图拨拉下干部脸上缠着的绷带,就算幼兽其实也更喜欢他拆下绷带的时候,但他是想缠着的。
太宰治总是缠着绷带,幼兽不懂为什么,但它想起先前每每和干部对视时被少年手心阖上眼的时候,干部的手是偏凉的,和最开始小巷触及幼兽腹部时的凉意一般,那阵凉意裹着暗色附上幼虎的眸,它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少年鸢眸里闪现的神色。
那是漆黑的一片,于是外界的一切就都隔绝了开来,幼兽又想起对上那个白衣家伙的时候,它呲着牙和那双酒红色的、泛着凉意的眼眸对视时,干部拎着它后颈的时候也伸手覆上了它的眼,于是它就看不见了,干部隔绝了泛着冷意的观望。
他绑着绷带,缠了一只眼,隔绝着一半的视线接触……幼虎傻傻乎乎纠缠着自己那点小小的灵智想,虽然有绷带没绷带对它来说都没关系,但是有绷带的话,干部就能少看见一点让他不开心的人了吧,像是那些黑漆漆的家伙们、像是那个白衣总是笑着的家伙……
——有绷带的话,干部就可以躲起来了。躲什么,为什么躲,何必要躲,幼虎不知道,但它就单纯的想着,躲起来一点,藏起来一点,不让其他惹人烦的家伙看见,就像幼虎最开始逃离牢笼躲在那个小巷里一般。
白虎咬着绷带回到少年面前时,太宰治一时是无声的。他垂着视线看着啪嗒啪嗒踩着水声上岸凑近来的幼兽,安静看着因为太长无法被幼兽全部咬住而吹落在地上的绷带。他安静着。
绷带是shi淋淋的,幼兽也是shi答答的,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发都shi透着,水珠不断顺着那些毛发淌在地面浸出水渍,不一会就把它脚下那一小片干地全部弄shi。shi透的幼兽不自知,它只是亮着眼眸衔着绷带下意识去蹭少年。
“啊啊,”太宰治垂着眼眸看着它走近来,没来由地叹了口气,他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指抵着白虎的额不让它靠近,干部的脚没动,上半身示意性地做了个向后缩的动作,少年脸上褪去那一瞬的安静后显出一种极夸张的嫌弃,他拿捏着某个腔调嘀嘀咕咕大声嫌弃着,“你现在变得好像一只落水狗。”
他避开来,但幼兽眨着眼看他,于是干部抵着白虎额间的那只手指松缓了力道转而轻点了点,他对上幼兽的眸,安静着,另一只手轻轻捡起了那条浸水的、还沾染了些泥泞不再显得干净的绷带。
他低声说:“这东西没什么重要的,我还多的是。”
幼兽听见他的声音后不解地叫了一声,它嘴里还衔着绷带,于是叫声显出来就带上一种偏带些鼻音的软儒感。
太宰治安静了一下,而后带着点破罐子破摔放弃的意味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左右也不过是只野兽,又能懂什么?”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幼兽的头,手落在幼兽的脑袋上,顿了顿又因着幼兽和绷带开始微显烦乱的心绪带了点纠结一手呼啦着弄乱了白虎的毛发。
干部看着整个小脑袋上的毛都炸成一团的幼兽,看着幼兽不明所以呆愣着的虎脸。
太蠢了,这家伙。太宰治没忍住笑了一声,心底却又隐隐约约觉察到,幼兽下水想去拿回来的东西,或许不仅仅是条绷带。
他转着眼眸去看那条河,日光映在水面之上显出斑斓的色彩。shi透的绷带到底是不能再拿来绑在眼上,于是太宰治干脆就没了这份心思,他睁着眼,安安静静地用拆去绷带的视线来看眼前的一切。
白虎下意识蹭了蹭他的袖子,不一会就把袖子弄shi了一大片,太宰治眉毛挑了挑,敲了敲幼兽的脑袋随手拎起它的后颈把幼虎丢到了一边。
他挥了两下手,懒散地,示意着让幼兽自己去玩,白虎被丢到一边缓下来转过眸看了他两眼,呆了两下扑过来又蹭了两下后才跳跃着离去。
太宰治看着幼兽欢快地跳跃着钻进草丛里打起滚来,看着幼兽全神贯注地凑近草叶尖尖又开始不厌其烦的玩起来,他托着腮看了一阵,有一搭没一搭想着之后托人把这家伙返送回孟加拉虎的自然区,它应该也能很快适应着外面的生活吧。
会所的环境也没让它失去野性,一直以来的食物也都是寻来的新鲜生rou,也有意识控制着没让这家伙和其他人类太过亲近……太宰治又想了一次原先给幼兽的安排,拍了拍手心稍微松了下心,之后也没什么要他再费心思的地方了。
不管之后会怎么样,等它经过一段专业的回归野外的训练后送回孟加拉虎的族落,他们之间这段小小的算不上什么身后的羁绊就该点到为止彻底结束。
港口黑手党的最年轻干部,太宰治不需要维持着会微许失控影响自己的羁绊。
就这样吧。干部收回视线,转着眸又去看着缓缓恢复平静的水面,原先因着白虎漾起的波纹一圈圈扩散着传向更远的地方,太宰治微顿着,有些恍惚地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