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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的月光下,浓郁的桂香被血腥之气所代替,树下的大石上两身红衣瘫在一起。
霜月抱着孔后的尸体,低低说道:“夫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我去找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因为我被拐进了勾栏瓦肆,不愿认我,说我丢了他们周府的脸,叫我不要再去找他们,当他们拿着扫帚把我赶出来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太残忍,我就跑到了雒水边,准备寻死。恰好,你也在雒水边。你把我带回了玉树堂,咱们一起在桂花树下背对背彻夜饮酒。”
霜月抬头望着月亮:“那晚的月亮,也像今天这般漂亮。”
抬袖擦了擦眼泪,霜月继续道:“那时的玉树堂还叫草堂。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半醉半醒的我跟你说‘你这门前桂树玉立,不如改名叫玉树堂吧!’等我后来再来的时候,你门上的匾额就换成了‘玉树堂’。”
一阵抽噎之后,霜月轻笑一声:“哈哈,玉树堂,哪是因为堂前有桂树啊,而是因为你就是我心中的玉树。你喜欢酿菊花酒,我就在雪季方庭种满了菊花,每到菊花盛放之时,我就能提着采好的菊花去找你,求你酿制菊花酒,这样,你酿的酒就有我的功劳,我就又有借口三番五次来找你。我一个勾栏之人,本不该奢求什么这世界什么,可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你,忍不住来找你。是我太贪心,妄想与你相伴一生,终究害了你性命,呜呜呜……”
霜月从腰间解下香囊,慢慢扯开封口的线,从里面取出4个皱皱巴巴的红褐色的果子干。把其中两枚放进已经冰凉的孔后手中,再让他握住。另外两枚紧紧握在自己手中,抵着孔后冰凉的额头:“这是当年你给我的枇杷,你拿好!下辈子我还来找你要!愿来世,我们还能在玉树堂前斑驳的树影下,一起背靠背喝菊花酒!”
看着气息渐弱的霜月,陈通眼睛shi润。沈和转身,抱住他:“本来是想带你来看看东都不同于长安的繁华,没想到却让你为他们伤心难过,两米八,都是我不好!”
陈通没说话,抬手紧紧抱住沈和。
天隆十八年九月十八,洛阳城城西的玉树堂前的桂花树下,多了一个大大的坟茔。玉树堂的墙壁上,也多了四行小楷:
盈盈黄花闭雪庭,
玉树堂前吊孤影。
嚣尘暗天侵华色,
独留坟冢咽悲鸣。
第3章 桥头堡堡主中了美男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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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都屏四翼,丹沁卫九州。
东郭烟凝一,西塘桥新剖。
落日挟细影,长风送烈酒。
移时立此方,月明满杯瓯。
在落日泽州图上题完最后一个字,沈和从袖子里掏出印章,小心翼翼地盖上“政通人和”四个字。盖完收好印章,扭头张嘴咬下陈通手里的半颗糖葫芦,边嚼边道:“这幅怎么样?喜欢吗?”
“嗯,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昨天卖出去的那幅‘霜染夏桀城,雾锁棋子山’,那里边有个人背影像你!”陈通侧过头,把目光从桌上刚刚画好的扇面移到沈和脸上。
“哈哈,那个人呢,叫箕子,据传就是他发明了围棋。我可不能跟他比!”沈和笑盈盈地说着。
“嗯!你比他好!”陈通想了一下,问:“你最喜欢哪一幅?”
沈和笑着扒开一堆画好的字画,从最底下取出一张,指着那上面的悠长巷道:“我最喜欢这个‘阡陌开平野,高迥阔八方’,这幅最合我心意!”
陈通看着画上人们悠闲的神态,点了点头。
自打来到这泽州城,沈和就带着陈通每日里逛吃逛吃,以吃和玩来冲淡在洛阳城受到的心灵创伤。逛吃之余,沈和买了一堆宣纸,和陈通在景德桥附近摆了这个书画摊,给人作画题诗。
俩人正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糖葫芦讨论画作,一行人来到了摊前。为首那人十多岁模样,一张带着稚气的白皙的面庞,略带一点婴儿肥,浓浓的眉毛下边嵌着一对大眼睛。他背着手,身后跟了六个腰间佩刀,身着衙门服饰的人。
那孩童来到摊前,随手翻了翻,最终把一幅‘紫金起桑林,胡马啸尘沙’抽到最上面,状似无意地指着画上诗里边的一个“救”字,问道:“这画怎么卖?”一边问着,他一边用手指绕着那个“救”字画圈圈。
沈和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小男孩的手,侧头,嘴唇从陈通耳边经过时,轻声说:“救他!”
“啊,哈哈,这位小公子好眼光,这幅画是花了我九九八十一天才画就的绝世名品,全天下只此一份,光是这最上等的宣纸就花了我一百两纹银呢,小公子若是真心喜欢,我就忍痛割爱,一千两银子卖给你!”沈和笑眯眯地站了起来,对着摊前的那群人说道。右边的陈通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
“张口就一千两,你抢钱呢?”那孩童身后右边的胖大叔站了出来,唾沫横飞地吵嚷。
“就是,你这什么破画,怎么可能值一千两?”孩童身后左边的Jing干瘦子拿手敲着桌上的画,满脸不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