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呢?我反驳他。毕竟,“人唯一不能怀疑的就是自己在思考”。
他边笑边唏嘘、数落我。别再套用书中的话来糊弄我啦,未来的奥索林画家。
这一次我安静了良久,埃德森也没催我。大概五分钟后,我才开口。我没有直接回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角度折中。埃德森,你知道吗?偶尔我总是希望北冰洋的冰川可以南下到第勒尼安海。
他惊讶地看着我,倒也没追究我的跑题。可是这样的话,冰川不就融化了吗?
嗯。我点头。融化在第勒尼安海,不好吗?或者说,最好在密特拉的海边。融化后这里海水上涨漫上沙滩,被封冻在冰层里的企鹅、北极熊也逃了出来,踏上密特拉这片酷热的土地。
奥索林,企鹅是南极动物。他认真地纠正我的错误。
我说我知道。都说了是幻想啊,我就是希望。
暂停一秒。你真是疯狂。埃德森平静地说。
我没有否认,算是默许了这个答案。实际上也本就如此,我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我都已经向他敞开了心扉,干脆也把我所幻想过的都和他一并讲完好了。不仅如此,埃德森,你知道吗?我非常、非常喜欢非洲的草原动物,比如雄狮啦,猎豹啦,斑马啦等等。
怎么?他揶揄我。你想长出一双翅膀飞去非洲吗?
有何不可?
不。他微微一笑。我喜欢、欣赏极了。
看吧,我从来都没有看错过人。他不会认为我愚蠢的。
临走前,我对他说。如果三十年后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带我去罗马,我想看看那里的旧教堂。
好,我答应你。他用力地一捏我的脸颊。我还会带你去佛罗lun萨看艺术珍品的。我敢保证,它们会多得令你眼花缭乱的。
第17章 情史
约定在海边汇集的时间是三点。午餐后我小睡片刻,起床后将装有一件湖蓝色体恤、一条橙色泳裤、一条卡其色短裤、一件秋季穿的厚外套——山里夜间很冷的;还有充满了电的手电筒、创口贴、淡水、饼干和巧克力的挂在衣架上的帆布包背上,和父亲、母亲、雅玛达鲁匆匆打过招呼,说了声“我走了”后便在蝉鸣的聒噪声中赶往密特拉的海边。
还隔着半条我们学校的铁锈红色的塑胶跑道的长度我便看见了埃德森——他的个头是在我们这伙人中最高挑的。这非常让我羡慕他。见我气喘吁吁地跑来,埃德森和上次一样直接把手上的一顶白色棒球帽扣在我头上。奥索林,你又不戴帽子。他数落我。
我喜欢他的数落。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们就出发吧。贝尼娅晃着脑袋。火红色长卷发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像果冻似的贴着肩膀摇晃。这次包了一艘足以将所有人都塞进去的游艇。相信我,没有比在夏天于第勒尼安海上兜风更惬意的事情啦。
听到这话,我则和埃德森偷偷咬耳朵。我还是认为在你家的豪华泳池里游泳、喝柳橙汁更舒服。
埃德森轻睨我。那是因为柳橙汁是我为你倒的,你无需亲自动手,白痴。
我忍俊不禁。好啦。我打圆场。下次我也为你呈上满满一杯酸甜可口、鲜美的冰镇柳橙汁。
卡米洛和卡米维这家兄弟会开游艇。所以全程都是由他俩掌舵。
我们离海边愈行愈远。游艇卷起的白色浪花仿佛企图把密特拉毁灭、淹没。若果真如此,那么密特拉那条唯一的、陈旧的铁轨是不是也会被冲毁?我想。这样的话,所有人就都离不开密特拉了,包括雅玛达鲁和克斯特格,包括父亲、母亲,包括埃德森,还包括我。密特拉会从此与世隔绝吗?那真是令人愉悦。
埃德森攥着我的手腕,让我倚靠着船身伸手去触摸被地中海式阳光晒得温暖的表层海水。其实内里仍是冰冷的。
埃德森,你说,这样能抓上来鲈鱼吗?我开玩笑地问他。
不。他顽皮地冲我眨巴眼睛。但是你可以拎上来企鹅。北极熊大概是不行了,毕竟它的身躯实在是太庞大了。我认为,不,我敢打包票,你吃不消的。
我和他突然一起发出爆笑。吓得别人都茫然地望着我们,不知所措。
到达“海洋之心”,从游艇上下来后。我们一伙人顺着崎岖、蜿蜒的小道爬上山。半山腰处有一块偌大的平地可以供我们支起帐篷和火把。而且,那里视野极佳。
我们一边闲聊一边搭帐篷。奥古斯托在讲述周末他去北边的艾希木小镇的经历。他在艾希木遇上的天气、趣事、烦心事、男人和女人。我只是默默地倾听着,让刷了层耀黑色油漆的不锈钢支架撑起军绿色的防水布套。埃德森就在我身侧,我在给他打下手。
话说回来,埃德森。卡米维(绝对是他,我已经能分清他和哥哥卡米洛了)转向埃德森。你在罗马有没有遇见过让你终身难忘的人。
贝尼娅和奥古斯托发出暧昧的笑声。卡米维,你这语气可像是在窥探埃德森的情史啊。
埃德森顿了顿。你们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