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的几天时间内,我都没有踏出家门一步。我把我自己关在狭小的卧室。我躺在床上,什么事情也不做。我不画画、不读书、不刷牙、不淋浴、不吃饭……雅玛达鲁担心我,每日都会上楼敲我的房间门,嘶哑的嗓音喊出一股夸张的语调:嘿,奥索林,晚餐有你最爱的巴马干酪和蔬菜通心粉。
谢谢你,雅玛达鲁,不过我想我并不饿。我拒绝了她的好意。
性情善良的北非女佣沉默片刻。噢,奥索林,你知道吗?点心是你最喜欢的冰淇淋蛋糕。她那佯装愉快的语气。
躺在床上的我闭着眼睛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过了几分钟,雅玛达鲁极轻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她离开了。我想。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我逼仄的房间里那张小小的床上独自一人度过了四天时光。第五天,我照常带着画板去无花果树上。
可能我和埃德森就是两个冤家吧。天晓得我为什么又会在这里遇上他。
他盯着我的脸看。你生病了?
没有。我否认了。
暂停一秒。你前几日都没有来这里画画。
不清楚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认为他的语气很干涩。嗯。我点头承认。我在家里睡觉。
沉默和难堪再次入侵我们之间的空气。
埃德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奇怪地回望他。还有事?我问。
我看见他的嘴张开又合上,来来回回重复几次后,他摇头,离开了无花果树。
他好像有话想对我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但是我并没有追上他去询问。
平常地度过一个惬意又枯燥的周末。我从无花果树上跳下,去不远处的一条即将干涸的小溪边洗笔和颜料画板。甩过手上的水珠,我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背着画板往家走。回去的路上,路过卖冰淇淋的小店,我用零花钱买了个nai油味十足的蛋筒冰淇淋。一边吃一边猜测等待我回家的会是什么菜式,是千篇一律的烤鲈鱼,还是巴马干酪?餐后甜点是冰镇的蓝莓水果派,还是甜腻的巧克力nai油蛋糕?
Sono tornato(我回来了).雅玛达鲁见我流了很多汗,连忙倒了一杯解渴的柠檬水给我,玻璃杯中还加了两块晶莹的冰块。
噢,奥索林,你回来得正巧。瞧,今日的晚餐是雅玛达鲁按照你的父亲的步骤做出来的鲜美的海鲜焗饭。母亲笑说。我敢保证,味道一定很棒。
或许吧。我耸耸肩,把喝完了柠檬水的杯子还给雅玛达鲁。谢谢你。
我回到二楼打算把画板放回书柜上。刚踏进卧室门,敏感的我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有人曾经进入过我的房间,而且还在书桌、书柜和床头柜翻找过东西。是谁?雅玛达鲁?不,不对,这不可能。很多年以前我就因为这个事情和她翻过脸。父亲?母亲?那更不可能了,他们一直都十分注重不侵犯我的隐私……那还能是谁?我蹙着眉头,朝楼下大喊:雅玛达鲁、母亲,方才有人到我房间来了吗?
噢,亲爱的奥索林。雅玛达鲁摇头晃脑。方才你的朋友来过,说想欣赏欣赏你的画。
我一怔。我的……朋友?我何时有过朋友了?想到这里,我猛地撂下脸色,跑回卧室,疯狂地翻找我搁置在书柜上、一叠一叠的已经完成的画作。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是空的、空的,只有螨虫和积累许久的一层灰尘。
脑海中一片空白。慌乱之下,我只来得及跟雅玛达鲁说一声“我有点事情”,便匆匆忙忙地摔门而出。
一定是埃德森,一定是他们那群人干的……我咬牙。来不及去花园里取自行车,而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跑步比骑单车要快。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我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我找过了他们经常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打网球喝汽水的草地,找过了歌厅和舞厅,还有他们常去的咖啡馆、电影厅……在这一切都无果后,我来到了海岸边。我望见了那群趾高气扬的少年们。
可能是卡米洛也有可能是卡米维在用他的刺耳的声音喊道:瞧!奥索林来了,我看到他了!
我Yin沉着脸走到这群人的面前。你们拿了我的画。这是一个肯定句。
唉呀,奥索林,你生气了?那个名为贝尼娅的女孩儿笑嘻嘻地看着我。她的左手还搂着埃德森的手臂。
还给我。我不理会她,转而盯着埃德森平静的脸。
被我直视的人还没来得及应声,便被奥古斯托打断了。他插嘴道:奥索林,你问埃德森也没用,因为画在我这里。
我偏头望向他:是吗,那就还给我。
噢,你画画也不好看啊……这奇奇怪怪的画的什么,还真以为自己是毕加索了?他在嘲讽我。
我要你还给我。
唉,还给你还给你,真是不可爱。他小声嘀咕着,双手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包棕黄色的牛皮袋,塞进我手里。喏。他朝我一挤眼睛,做了个鬼脸。打开看看吧,自以为是的小画家。
我不语,沉默地挑开白色的细绳。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