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亭感觉到怪异,即便他们变为陌路人,裴珂也不必堆着这样客套的笑容。
裴珂并不喜欢寒暄,随着位置的升高,他多少也表现出了自己的脾气和秉性。
傅深亭想过再相遇时双方可能冷脸相对,话不投机,也可能他们之间只剩利益,裴珂深谙商场交往之道,玲珑剔透,游刃有余,就像在京城初见时的模样。
但他没想过,裴珂会将他当作同会场上任何人一样的社交对象,仿佛他与那群人没有分别。
傅深亭下意识握住裴珂的手腕,也因这个动作看到了手背留下的针孔。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几个小点在白皙的肌肤上还是能被看到。
原来消瘦是这个原因吗?
下意识松手,傅深亭扶上身后飘窗台,找到个话题:“最近华恩慈善拍卖会上有副画,意境很美,你可以关注一下,就在下个月六号,我打算去。”
裴珂停了两秒钟仿佛在思索,随即点头:“好,如果时间合适我会考虑,谢谢推荐。”
傅深亭抬眉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人。
为什么不问是什么画呢?裴珂的关注点应该在这里才对,而不是跟他客套。
他仔细研究着裴珂的眼睛,感觉到哪里不同了。
是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熟悉裴珂的人短暂的接触可能看不出来,但他不会。
他看过裴珂千万遍。
心底冰冷、执掌风云的裴珂哪怕垂着眼也能感觉到锋芒内敛的气质。
而眼前裴珂的眼睛让他想到他们第一次初见。
“不客气,就是看到画时想起陆总喜欢研究这个,”他视线下落到裴珂的手背,“最近身体好吗?之前约的球什么时候兑现?”
裴珂抬起手看了几眼,自嘲笑道:“体质不行,感冒初愈,恐怕得等一阵了。”
傅深亭报以笑容,他们并没有约过球。
“我有件事。”他倾身向前,在裴珂还未反应过来时靠近他右耳,看到了耳骨上的痣。
是裴珂本人没错。
真有意思,不记得了。
失忆者只能从周围人只言片语中了解过去,而裴珂身边的人没有提他。
也许,他们能重新接触?
“陆总在裴氏不容易吧?我有桩生意想合作,不如找个地方详谈?就从董事会那几个老狐狸开始,我们好好聊一聊。”
裴珂感受着耳边的热风,下意识偏过肩膀,他感觉俩人的距离过近了。
这个男人连一只手也搭在他肩上。
“不能给傅某一个面子吗?”男人轻声询问,儒雅谦和。
这次换裴珂停住,这些天他对裴氏内部人员已经尽数熟悉,但董事会那群长者年纪摆在那儿,不确定性高,他的确是想将权利收回手中,放给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不得不说,对方说的话的确很有吸引力,一下就捉住他的弱点。
裴珂心里叹息,所有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帮了他,自己需要交付什么呢?
“傅总的举动,让人受宠若惊。”
“能帮上喜欢的人,我不求回报。”男人眼里充斥着真诚的笑意,远处有脚步声经过,他便后退至安全距离,恢复风轻云淡的模样。
任人都看不出他刚才表了个白。
等走廊又安静,裴珂笑出声,不咸不淡回应。
“我倒很喜欢傅总这一类型,可惜不知有没有缘分,”他看了眼腕表,“我还有点事,恕不能奉陪。”
“你想见面,可以让助理随时打给我,我都有空。”男人眉眼温柔,像远山一样轻淡。
这是他这个年龄特有的一种韵味。
裴珂笑着点头,他离开走廊,在回到宴会厅时找到了靠墙垂头站立的秦衍,今夜对方叔父也过来参加,所以秦衍不得不过去打了声招呼。
“你早结束了?”那不来找他,裴珂看了眼周围,“我想现在离开,你还要再待一段时间吗?”
秦衍视线落在酒杯上,缓慢摇了下头,然后任裴珂抽走手中的酒,喊住旁边经过的侍从,放在其托盘上。
他这副状态直到两人坐上加长车的后座,也没恢复。
“你怎么了?”裴珂看着视线投向窗外的人,“去见叔父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衍终于将头转过来,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同傅深亭聊了些什么?”
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问句,裴珂却读出几分质问的味道。
原来那人叫作傅深亭,恐怕之前自己与他也有过接触,不然秦衍不可能如此反应。
原来早就去找过他,看到他们在聊天便直接离开,陷入沉郁之中。
裴珂感觉终于抓住了秦衍的马脚,让他有机会探明两人之间的情感关系。
“他向我推荐慈善会上的一副画,约我找机会详聊关于裴氏的问题,要与我合作助我一力,大概就是这些,怎么了?”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