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猜测,那是战必赢做的,”周元巳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早先同三弟解释过一次。”
“战必赢是你的人。”
“可我不能预估他的行动。”
“那他人呢?”
“可能仍在司斯萨海峡吧,”周元巳面不改色道,“你若非要一个交代,我遣人去抓便是。”
“不必了,”裴郁离只觉得他废话一箩筐,又问,“那桃华呢?”
“桃华是谁?”周元巳问。
裴郁离往后靠了靠,寻了个舒适的坐姿,跳跃着问道:“你们家那艘货船呢?”
李府货船上有许多硝石火/药,这一点裴郁离一直都知道,他之所以不在寇翊的面前谈,只是因为不想脏了寇翊的耳朵。
他对周家人的确有怀疑。
不仅仅因为个装满硝石火/药的官船,还有许多缘由。比如证人们在短期内的纷纷倒戈,比如桃华为何可以被打点进府衙大狱,比如试图灭口桃华的杀手们。
行事谨慎、动作极快、花得起钱也行得起威胁,放眼可能与李府有瓜葛的人,周家实在是太好成为怀疑对象了。
这些他能想到,寇翊也能想到。
这是他与寇翊的默契,既然牵扯到周家,那便让寇翊去解决,反正寇翊会保护他的。
“什么货船?”周元巳揣着不知情的表情问道。
“没什么,”裴郁离不会傻到觉得三两句话就能问出什么,只是道,“桃华你不认得,货船你也不知道,那便离开吧,我同你有什么好废话的?”
今日本是周元巳自己找上门来,可来意还未说出,便被下了逐客令。
周元巳摸不清裴郁离的路数,可还是按部就班地表明了来意,道:“我此来是面见三弟的,他人呢?”
“这话该我问你,”裴郁离道,“他人呢?”
两人的话一句搭着一句,连个思考的空余都没有,这就显得每一句话都带着咄咄逼人的意思。
周元巳笑了一声,道:“三弟怎么...”
怎么找了这么个不饶人的悍...悍夫?
“我忍你很久了,”裴郁离用大拇指顶着刀柄,青玉枝出鞘了一寸,他不耐道,“别再唤什么三弟了,谁是你的三弟?”
*
天鲲帮如今成了海域唯一的大帮,内部在范岳楼的领导下重整,大大小小的领事都想立功表诚心。
广袤的西南地区,一队天鲲支队效率极高,通过仅仅十日的追踪,便已经捉住了想捉的人。
回程的路上,天鲲帮众皆乘马匹,手中拎着长绳,绳子的另一端捆着几个口干舌燥、踉踉跄跄的光头大和尚。
西南荒芜,一路上行人甚少。
仅有的那么几个行人也都避之不及,一边远离了看着就像是匪徒的马队,一边小声议论着。
“这年头劫匪可真是横,连僧侣都不放过!”
“可不是吗?那黄袍大袈的头上可有八个戒疤呀,一看就是得道高僧,真是造孽!那群悍匪也不怕遭报应!”
行人们一边说着一边远离了是非之地,他们逃得匆忙,并不能听到马队中的对话。
那高僧双手还被绳子绑着往前拖拽,嘴上连连念道:“我佛慈悲,出家人不打诳语,不打诳语!”
这句话他一路以来念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他是那一群和尚里的大和尚,他一开口,素衣僧服的几个小和尚便跟着念:“我佛慈悲,出家人不打诳语,不打诳语!”
真是和尚念经,吵得人头疼。
领头的马匹突然停下,紧随其后的马匹也都止住脚步,天鲲帮众们纷纷回过头去,个个凶神恶煞。
其中一个斥道:“他nainai的一路上听你们这群秃驴念经!老子头都要秃!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娘的跑到官府做伪证冤枉好人不叫打诳语?!一群Cao蛋玩意儿!”
和尚们的喋喋不休当即止住,半晌,那高僧才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怎好红口白舌地冤枉人?”
“去他娘的不打诳语!老子看你长的就像个诳语!”天鲲帮众凶道,“人面兽心的狗东西,别他妈废话,老老实实给老子赶路!”
和尚还在念着“贫僧”“施主”“贫僧”“施主”云云,啰嗦得很。若不是看这群和尚身娇rou贵不抗揍,帮众早八百年前就要动手了。
驾————
马队重新出发,继续向着东南地区前行。
*
周府祠堂。
寇翊恭恭敬敬地捧着周夫人的灵牌,将其放回了当家主母该在的位置。
祠堂大门正对着的是一座镀满了金漆的释迦摩尼像,佛座距离地面一米有余,佛身足有三米之高。
佛像前依照长幼尊卑的位序,端正摆放着周家的列祖列宗及新逝之人的牌位。
人佛共堂,少见。
寇翊的目光并未分给那佛像一分,而是始终放在周夫人的灵牌之上,定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