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乐意问徐英卓:“可以点歌吗?”
徐英卓笑,“可以啊。”
祁乐意:“来一首《同桌的你》!”
“好。”徐英卓应着,纤长的手指灵巧地刮上木吉他的琴弦,经典的旋律叮咚流淌,徐英卓轻唱:“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祁乐意接上了第二句,和他一起唱:“昨天你写的日记——”
徐英卓与祁乐意对视一眼,酒窝加深,“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陆陆续续有人加入,会唱的人几乎都开口了,低yin浅唱变成了层层叠叠的合唱,青春的气息,青春的声音,奔腾不息。
秦燊就坐在祁乐意身旁,祁乐意的歌声他听得很清楚,他始终没开口,只静静地听着。
他们在初中做了三年的同桌,不知不觉就习惯了朝夕相处的日子,不知不觉竟就觉得,对方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早已是理所当然的事。
周末、放假对于他们都是别离,而初中毕业,就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人生中一场生离死别。
好在,他们又上了同一所高中。那时候的幸运和不幸大抵就是这么回事,幸福简单得不需任何修饰。
想不起来没有你的从前是怎么过的,也想象不了没有你的未来要怎么过。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有些东西,对于这些孩子们是诗意地流淌,对于他们,是不舍昼夜地流逝。
一曲唱毕,又有人继续点歌:“《那些年》!”
在学校里,唱着属于学校的歌,大家都一发不可收拾。
“好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时光,
回到教室座位前后故意讨你温柔的骂,
黑板上排列组合你舍得解开吗,
谁与谁坐他又爱着他——”
又一曲唱毕,这些人点上瘾了,还来:“《一次就好》!”
在草堆里,衣摆下,秦燊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手。
柔软,温暖,试探着他。秦燊反手一抓,与之十指交缠。
祁乐意没有扭头看秦燊,望着前方,眼里带着笑。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
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
开怀大笑,吵吵闹闹,一群人一闹就闹足了一整个午休时间。易谦遥遥望着,羡慕地叹口气,“真让我想起大学的时候。”
尚云也望了过去,默然不语。
“这些孩子真能闹,”易谦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尚云说,“我都要以为咱们拍的这是青春校园片了。”
尚云轻轻一笑。
易谦扭头看他。
尚云还是默然不语。
是啊,美好的青春校园片,估计他爹就希望看到他拍点这种正常的东西。
他并不否认这样的美好。这样的美好当然是存在的。
可“夏望”也存在着。
他真实地存在过。
只不过,他所认识的那个“夏望”,没能活到长大成人。
“夏望”不叫夏望,也不是他的同学,而是小时候同一条街上的一个哥哥。他腼腆,内向,但对长辈们很有礼貌,对小孩子——比如他,很温柔。
尚云的记忆中,他长得很好看,唇红齿白,干净得仿佛纤尘不染。
尚云小学的时候,他上高中。还没到他18岁生日那天,他就在学校跳楼自杀了。
那时尚云念小学六年级。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是个屁事不懂的小毛孩,可他懂的比大人们想象的多得多。
他看了很多很多电影,除了父亲拍的,还有国内国外的,新的旧的,全是从父亲的书房里挖出来的。
尚云沉迷电影,一度搞得成绩下滑,尚鸿训他,却并不真的生气,心里颇为自豪,到底是他的儿子。
那个邻家哥哥也喜欢看电影,尚云就偷偷把父亲的正版光盘借给他。同龄的小孩只喜欢看动画片,尚云找不到人聊电影,又不想听父亲高高在上的理念灌输,便只能和邻家哥哥讨论。
邻家哥哥会认真又耐心地听完他所有想法,这个角色如何,那个角色如何,好人如何,坏人如何。
有一天,邻家哥哥说,为什么一定要做个好人呢。
尚云怔愣地看着他。
为什么一定要做个好人?
因为坏人都没有好下场。
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邻家哥哥淡淡地笑了笑。
他说,如果可以,我真想做个坏人。
一个星期后,他跳楼了。
尚云那时听到了一些流言的边边角角,大家都说邻家哥哥是个变态,不正常,有病……
再大一些时,他打听到了更多东西——有人欺负了邻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