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西临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脑海中:“是……是角木君?”
沈棠尽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却轻叹一口气,侧了身,放他进院子:“师弟本想烧水沐浴,却是连小小木桶都抬不动了,劳烦师兄帮帮忙,可好?”
徒西临怎么可能拒绝,忙提了倒在泉水旁的桶,替沈棠尽接了满满一大澡盆的水,略施法力,便有了冒着热气的温泉水。
沈棠尽紧拽着衣衫,道了谢,却见徒西临仍在原地,不禁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徒西临这才如梦初醒,忙退出房间,将门掩上。
屋内水声阵阵,屋外的徒西临思绪混乱无比,犹如那云织粗线,越理越乱。
过了许久,就在他刚稳定下心绪,落坐于院中石椅上时,那扇雕花木门被推开,已然穿戴整齐的沈棠尽款步而出。
略短的发被他束在脑后,神情仍是恹恹的。
那裸露出来的秀颈沐浴后更显冰肌玉骨,那时有时无的微红印记犹如红花,晃得徒西临呆在了原地。
沈棠尽拱手道:“师兄,恕师弟今日身体不适,无法去赤烨台修习了。”
徒西临道:“你剑法已纯熟,少这一日修习也无妨。”
“多谢师兄。”
沈棠尽引他进了屋,找了很久,才找出一包茶来,苦笑道:“寒舍简陋,少有人拜访,我不喜茶,只有这月初离火君赐的云崖,还望师兄不要嫌弃。”
徒西临道:“不必劳烦,我也不喜茶,只喝酒,可惜师弟不愿赏脸与我一醉。”
沈棠尽想起是那年瀛洲试剑后,自己拒绝了徒西临的兰生酒。
他垂眼一笑,道:“今日,想是可以了。”
“为何?”
沈棠尽的笑满是苦涩,似有痴意:“一朝入那仙门,百年千载,似看不到头,偶尔肆意一醉,不知今夕何夕,也无不可。”
徒西临看他这样子,有些心疼,便不再多问,只道:“师弟此处有酒么?”
沈棠尽坦然道:“没有。”
徒西临笑道:“师兄那有数坛好酒,今日角木君被太子殿下叫去下棋,想必无暇管你。且与师兄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何?”
沈棠尽撑着头,神态慵懒,嘴角却满是笑意,灿若春花:“好啊,今日就陪师兄大醉一回。”
27:34
第七章
瀛洲帝君宫闱中,那富丽堂皇的太子殿满是桃花,正逢花开时节,风动落花红蔌蔌,好不风雅。
而那太子殿下坐于棋盘前,紧皱着眉,迟迟难以下子。
良久,长叹一声,道:“啊!又输了!我何时才能赢小叔一回呢!”
角木君脸上仍旧冷峻肃穆,道:“还需努力。”
太子殿下收了棋盘,道:“不下了不下了,再下下去也是添堵。娉岚!上一盏新配的桃花酿来!”
两人饮酒闲话,聊着聊着,话题就到了那角木君的徒弟沈棠尽身上。
只听太子殿下道:“你那凡人小徒儿,现下如何了?这次试剑时我恰好被父君遣去了西海,没看着。听闻他以初入金丹之身,拿到了二甲?”
角木君眼神似有烦闷之情掠过,道:“终是不争气。”
太子殿下道:“他生来时柱官星,自坐禄神,怎会弱于他人?当初你不惜托我抹了他人界机缘,都要带他来大荒,如今这样日日别扭,又是何必?”
角木君饮酒的手一顿,道:“他是我的人,自然不会亏待他。”
太子殿下挑眉道:“我却听闻,他平常习武对练,根本不用修为内力,想是不稀得你那些小恩小惠。你别不承认,别人不知道,我们相识多年,我还看不出你怎么想的?你如此在乎他,就不能对他好一些么?”
角木君眉心微皱,道:“我怎会在乎一介凡人?况且他不来讨好我,却反叫我去讨好他么?”
太子殿下知他心性,从不会听进别人所说的话,但见十多年中两人大大小小的折磨坎坷,忍不住开口劝道:“他终归是个人,人心是最脆弱、最不禁折腾的东西,你若不对他好,不如放他回去。”
“我是他师尊,”角木君抬起头,眼中尽是傲然,“他在人间饱读诗书,必然知道入了师门,交予师父,连父母都无权过问。凭什么想走就走?”
太子殿下憋了一口气,道:“他若是自愿入你门下,倒没什么。可他心中本就有怨气,你这些年还那样折磨他,怎叫他喜欢你?”
角木君眼中狠厉,道:“无谓他如何想,终归逃不开。”
太子殿下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啊,你啊,十年光Yin朝夕相对,你难道还不知,他会是那愿意屈服的人吗?这样下去他哪天走火入魔,入了邪道,你方才知错!”
角木君语气笃定:“有我在,他断不会入了魔道。若是入了,就算要将他扒皮抽筋,也要拽回来。”
太子殿下道:“你就算拽回来了,也不过拽回了他的空壳,那颗心才是顶顶要紧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