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和他聊得来的还要数那半人半神的姬轩辕,后来啊,常年只叹天涯何处觅知音。
如今见了姬涟迟,竟心上大喜,一见如故。
姬涟迟头一天来了星宿山,就被带进了偃甲房,畅谈三天三夜。若不是姬涟迟早就有了半神之躯,怕是会活活饿死在里面。
好在北甲台有不少同室火君一般怪的弟子,才得以照拂一二。三天过后,那性格火辣的三弟子姳姝便踹开了门,于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里把室火君单手拎了出来,交给负责打理的仙童,三下五除二把灰头土脸的室火君捯饬干净了。
大弟子玄奕将姬涟迟带了出来,略带抱歉地笑笑,带人回了客房休息。
只余二弟子符青带着一干散修仙童,把偃甲房规整干净。
沈棠尽时不时能看见姬涟迟独自在星宿山各处踱着步。手中持着檀木纸扇,眉宇间却是老成淡然,举手投足悠闲自在,心中不禁徒生羡慕。
极少的时候,他身边会跟着一个白色的人影。那人要高上姬涟迟许多,后者似乎才到他的腰部往下一点点。有着长长的白发,身穿素白锦衣,肤色也是极其白皙的。
有次姬涟迟似乎想要够到树上的桃花,无奈树枝太高。只见那白色的人儿一挥手,桃花就被吹落了下去,落在姬涟迟的手上。
姬涟迟愣愣地看着这落在掌心的花瓣,转过身四处张望着,似在找寻着什么,但又最终失望地低头走了。
中场歇息的时候,沈棠尽坐在徒西临身边擦剑。左右闲着无事,就开口问道:“师兄,星宿山有哪位仙君是白发苍瞳的吗?”
徒西临想都没想,就道:“那不就是你师尊?”
沈棠尽眉心皱了皱,道:“不,是苍青色的眼睛,很淡的颜色,总是穿着素白的衣服。”
徒西临把剑放在腿上,垂眸思索片刻,道:“苍青色……我从未见过。莫不是哪位客卿?”
沈棠尽“哦”了一声,便听徒西临接着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一个很久之前听过的传说,当时我都还未出生呢,是后来在古籍中看到的。上古之时,娲神获了造物之力,便开始造人。这第一个人类,便是生的白发苍瞳。可其后人中有一卑鄙之徒,以万千同族做祭,得了机缘,一步登天,成了神。后来这人的族人纷纷效仿,也有那么几个成功了。但后来经历天劫的时候,因罪孽太重,都没捱过去。后来啊,就渐渐没有见过了。”
“最初那人呢?”
“早就仙逝了,”徒西临道,“师弟,以这种造孽的方式得道的人族,都是为神族所不齿的,你若见到的真是他族人,切记离得远远的,莫惹了晦气。”
沈棠尽很难把那个看上去极为纯净淡泊的人,与这样的传说联系在一起,听完便也没放在心上。
每月初七,是星宿山众弟子聚在一块比剑斗法的日子,看一看这段时间各自的修行,用直观的结果来督促各弟子勤勉。
作为首座之徒的沈棠尽自不例外,那把再普通不过的剑放在他左侧,身旁的主座一如既往地空着。
比试开始,亦是由同境界的师兄弟一级一级的比,抽签决定比试对手。
不是冤家不聚头,沈棠尽一开签,竟是那前几日刁难自己的木潜师兄——身边的狗腿子,岑看花。他步入金丹之境已三十余年,却逐渐停滞之势,难免心急如焚。
木潜被他烦的厉害,便让他去偷听角木君是如何指导沈棠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至金丹的。还没等他偷摸到那正殿,就被角木君一挥手扬了出去,摔下山门,鼻青脸肿,过了几月后才恢复。
站在比武台两侧,沈棠尽眼神淡然,似不把这场比试放在心上。
严阵以待的岑看花见他这样,心想莫不是瞧自己不起?新仇加旧恨,心下不快,锣鼓一响,便挥指拔剑刺向沈棠尽。
沈棠尽一如当年在人间,虎口实实在在地紧贴剑柄,反手拔出长剑,击飞了岑看花的剑势,只三步,就跃至了岑看花跟前。
剑似昙花,直指咽喉,点到即止。
却已吓得岑看花一声冷汗。
徒西临惊叹他身法竟Jing进至此,未用真气,只用招式便能五招之内制服岑看花。末了,又想角木君果然眼光独到,这样的奇人,当真应入仙门,修得天道。若留在人间,实是屈才!
耳边响起了一个鼓掌声,徒西临循声望去,竟是半年前那上山求学的姬姓公子。
随着第一个掌声响起,其余众人似如梦初醒,跟着鼓起掌来。
而沈棠尽面色仍旧淡然,行云流水地收了剑,对岑看花一拱手,转身走下台。
可就在他转身时,脚步猝地停住了。
第五章
那角木君不知何时到了座位上,正目光凛冽地看着他。
沈棠尽下意识地有些害怕,但只能硬着头皮走回座位,在角木君身边坐下了。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这比天山泉水更冷的声音,刺入沈棠尽耳中,令他不禁攥紧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