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六楼,打开门。
这间四十几平方的拆迁房一眼望到底,生锈的铁门上旧春联还没揭下去,这屋子里面倒是很干净,空荡荡的除了桌椅沙发什么杂物也没有,沙发后只有那些画框上都严严实实盖着白布。
时燕站在原地看了看,出声,“你住这儿?”
“我平时一个人住。对了,”少年放下钥匙,从冰箱里取了罐子饮料,转身递过来,平静道:“我姓顾,顾恒。”
这个人看起来比自己还高半个头。顾?时燕顺手取过桌上的药盒,用棉签沾了酒Jing扶着他的胳膊仔细擦药,说:“时燕。”
顾恒念着这两个字,眼睫毛簌簌垂下,眼眸盖着光,仰头看着他,忽问:“你饿吗?”
时燕放下药凤眸一抬:“嗯?”
顾恒摁住他的手背,清清朗朗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是秋日湛蓝无云的天,干净得没有一丝杂絮,光芒平静。
“我想请你吃饭。”顾恒不等他回答,说完起身,走到厨房从冰箱里一盒生菜,转身低声问:“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水煮生菜?我煮鸡蛋汤不错。”
少年身形修长,专注看着自己非常认真的说,时燕拒绝的话到唇边忍住,想了想说,“我都可以。”
“那就好。”顾恒唇角轻轻一抬,说着准备在切菜,将袖口挽起半截站着狭窄洗手台前,傍晚暮光落在侧面上,干净温暖。
顾恒最后做了两个菜,一个炒一个拌的生菜,盛在月色碗中颜色翠绿看着还不错。他用餐时吃相很养眼,背脊直挺,一举一动十分优雅,察觉到对面的视线抬眼笑问,“好吃吗?”
时燕几乎没动过筷子,轻轻抬了抬颔,声音平静:“关于今天的事情,抱歉。”顾恒闻言推过杯子却不在意:“没关系,我还得谢谢你还送我回来。”
话刚说完门忽然推开,后头钻进来个小脑袋,炮弹似的冲过来抱着顾恒的腿,“恒哥哥哥哥!你快帮我。”小孩儿shi漉漉的手心里是一把仙女烟火棒。
“要这样,”顾恒取过打火机,蹲在小朋友跟前点着火,送过去,“看。”
小朋友欢天喜地走了。
顾恒指尖捻着一根烟火起身,对上时燕的视线,举手在他摇了摇,低声逗弄:“你也想玩?”
“不必。”时燕挪开视线,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我送你下楼。”顾恒站起身。
此事刚下了几滴雨,夜色正如水,空气带着令人舒服适宜的shi气。
顾恒顺道送他下来,顺道走到大门,顺道还不走。“顾先生,再见。”时燕拉开车门,不得不止步斟酌了吐出两个字。
顾恒背着灯,眼眸含光,安安静静地说,“晚安。”
*
晚安?
奇怪的小孩子。
时燕短暂出神半刻旋即抽回神,书房玻璃折射出一双未有情绪的目。他处理完桌上这些企划案,取下眼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锁上门,从抽屉里取出两颗药就着水咽下去,紧闭目睡在那张大床上。
灯光骤然熄灭,一切都暗下去。
又做梦了。
他最近睡眠不好,总梦见自己站在荒芜废旧的屋子里雨水不断涌上,淹没了脚跟,脖子,最后是呼吸,身体里却水分过分缺失干渴无比,最后渴死在这水中。
一…二…三…
这件房子好像在漏雨,“滴答滴答”,地上十几个未熄灭的烟头渺渺裹着水声。
他眼前还是那副样子。中间那个人纤瘦身体,如一脉柳叶低低伏跪,一前一后两人站着交替动作,边悠悠的骂,“Cao!咬得这么x!这婊子真tm贱!”
“前几天还要死要活的,pigu一张,爬床比谁都勤快!”
木桌前,灰衣长发男人“咔擦”单手掰开啤酒,眯着眼珠看了看,指腹掸了掸夹着烧焦的烟味,吐出浊烟,跟着一抛靴子用力踩灭烟头,走过去沉沉道:“你们两用了这么久,也轮到该我了?”
两人默契笑道,“一起?”
“玩这么大?还是当心,”灰衣男人笑声低低的漫不经心,“把人玩死了可不好拿钱。”
“钱?tm都几天了….”谁忽然压低了声说,“还在看?”灰衣男人闻言凌戾的目别过,看见什么,顺手掏过桌上的匕首上前...
雨转大了。无数蚂蚁躲藏着汇聚脚底下,渐渐成了黑压压的小溪,他抬眼,对上罗文斌那一张脸,忽然想吐。
时燕豁然睁开眼。
外面有风声却没有下雨,只是他身上像四月chao雾生长,shi透了。他掀开被子起身,向着某个方向打开门,走到洗手池前将手放在里头。一双手在水底下洗了十几分钟,冰凉的感觉渗透皮肤,凉意落到骨头渐渐麻木,还是不够。
不够。
“时燕?”屋子里灯一亮,忽然有人出声上前,担忧道:“你…不舒服?”
时燕瞳孔骤然针缩,偏过面眼眸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