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饭的时候,只有藏锋一人未出席。
方卿随望着那把空荡荡的椅子,不禁眉头深锁——
几个时辰前,他偶然路过藏锋宫殿,见亲卫小胡子正焦急地跟着几个下人从宫内退出,经过他时也不驻足。
记忆里,小胡子从未露出过这种表情,今日这表现却是奇也怪哉。
现在看来,只恐怕和藏锋有关。
“横云是真走了?”当然,并不是餐桌上每个人都疑虑重重:“把我留这儿?”
寒骁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方卿锦:“你想去的话就快点,还可以赶上的。”
“那倒也不必……”方卿锦嗫嚅着,把手中的筷子翻来覆去地玩:“只是这么个师父走了,总有点可惜。我就说,那人一天哪里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符,还能凭空制造地动。跟着他,我的武功也提升得好快。”
“你是纯阳之体,而我们平时所学武功的路数却是Yin阳结合偏阳。”方卿渊说:“上神教你的是纯阳功法,所以才学得快。逾是偏向Yin阳两极的身体,提升武功越是容易,飞升的几率就越大。可以说,纯阳或是纯Yin只要修炼,就必定能飞升成功。就是时间问题。”
“所以才找上我的吗?”方卿锦盯着自己的掌心,啧啧感慨:“那这样的话……藏锋的师傅是横云的徒弟,昆仑道人也有类似的传闻。你们又都是他们的小辈。那……”
他得意地环视众人一圈,并得出结论:“我不该是你们的师叔或者师祖?”
方卿渊淡定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寒骁则索性装作没听见,继续吃饭。
方卿锦对二人态度大失所望,瞬间蔫了下去,埋着头扒拉碗中饭菜。
————————
入夜,戈壁内温度转凉。方卿随外罩了层纱衣,还是有些许凉意刺着肌肤。
他走过白色大理石铸成的廊道,月光倾泻入了一旁花园中,将那白色的花朵镶上一层萤光。四周身着纱衣的下人们见到他便冲他行礼——经过方卿渊和方卿锦的开化,他们中的不少已经有了独立的神识。
方卿随步履匆匆,踏着月色走上楼梯,并在顶楼的床榻上看见了藏锋的身影。
但对方没有注意到他,仍旧自顾自地酗着酒。一杯皆一杯,喝到玉色的肌肤泛着红,眼中神色不再似昔日清明。
清风撩起纱帐,方卿随除去鞋袜,涉水走向床榻。藏锋的衣衫落至臂弯处,健壮胸肌上的疤痕不算密集,但看得出来,都是陈年旧伤了。
有只手挡住了他又要饮酒的动作,藏锋抬起头,却见方卿随正站在床头,凝视着自己。
他没理他,掰开他的手,又要喝,而这次方卿随更不留情面,抬手掀翻了他的酒杯。
“你干什么?”藏锋的声音很冷,冷到方卿随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旋即他便知道,这才是藏锋本来的模样——
对方转过头来,另一半边脸上的花纹也随着他的动作显露在他眼底。
“你喜欢横云?”
“疯了吧。”
藏锋有些被噎住。
“那你干嘛这样?”
“与你无关。”
“那就是喜欢你师父。”
藏锋这次没有立即反驳,但也没有承认。当然,显而易见,这样的行为在方卿随无异于默认。
“既然喜欢,又何必让横云去寻他?”
“我便说你从前为何对母亲提不起兴趣。原来是有这种理由。”
方卿随如连珠炮弹的话令藏锋头痛欲裂:
“好了,闭嘴!谁告诉你我喜欢他的!”
“叔……你看你像什么样。”方卿随小时候冲他撒娇,就这么叫他,如今再听到这个称呼,却也真让藏锋停下转身的动作。
“别酗酒了,之前看小胡子和其他下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的。要是真烦,换个方式吧。”
“换什么方式?可我就算是烦,又能给谁说?”藏锋冷冷道:“方卿随,你又怎会懂这种感受?”
“……”
“从出身那一天起,我便从没见过光的模样。魔域深处,是晦暗不清的一片。若说天地鸿蒙初开像那时一般,也丝毫不为过。我曾命悬一线,也曾被更强大的魔物践踏,就算如今魔域无人与我匹敌,深夜梦回之时,还是会被那种濒临死亡的痛楚与恐惧惊出一身冷汗。”
藏锋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方卿随,忽然自嘲似地笑了笑:“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没事,你说吧。”方卿随坐到了床沿,柔声道:“我听着呢。”
他指尖微凉,抚上藏锋背上浅粉色的刀疤,垂眸:“是那时留下的?”
藏锋浑身一僵,转身坐起,企图用周身的压迫感将他逼退:“你到底以怎样的身份来关心这些?”
“叔,别忘了。”方卿随故作无辜地摊了摊手:“我是鬼王啊,你的伙伴,为什么不能了解你的事?”
藏锋盯了他笑容半晌,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