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死。”庞旭林低头抹了抹眼泪,道:“我的弟弟妹妹都那么小,都还是那么可爱的年纪,都让他杀了——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才能让这个人死,越惨越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柳追影忽的感觉不对劲,身上也没了什么力气。看着庞旭林一会儿阳光一会儿爽朗,一会儿狠戾一会儿可怜的样子,他总是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异样感却越来越重,甚至不能开口讲一句话。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于是我就找到他,骗他,我浑身解数地讨好他,只要他放松警惕,我就能让他毙命。”
“你说是不是,殿下?”庞旭林抬头看着对面脸色惨白的柳追影,浑身发着抖,流着汗,一双无措而惶恐的眼睛看样子动也不动。
庞旭林直勾勾地看着他,之前眼中的温情荡然无存,只剩下冷酷和恨意。柳追影意识到,庞旭林看他的眼神并不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而是就是在看他柳追影。那种快要溢出胸腔的愤怒,不会错的。
他就是庞旭林口中的仇人。
庞旭林咧开嘴一笑:“殿下,动也不能动,喊也不能喊的感觉怎么样啊。”
“你烧那片林子的时候,里面的树可都是这样,叫也叫不得,动也动不得,那火烧了一整夜,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足足叫了一整夜,”庞旭林站起身靠了过来,“他们损了千百年修为,你倒好,只不过关三年禁闭罢了。”
柳追影发不出声,只是苍白地看着他,张口刚说了几声,到最后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慌忙下了座,却不想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只好去拉庞旭林的衣摆,不断地摇着头,眼角的泪不住地往下流,最后竟然抱着庞旭林的衣角开始呜咽。
庞旭林踢开他,蹲下来,扯住柳追影的头发,似乎是没有任何感情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柳追影,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还觉得会有人爱你。你干了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把那么多生灵一把火全烧了,你怎么还会指望着有人爱你?”
“都是你咎由自取。”
柳追影还在摇头,想抱住庞旭林,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他还是想说什么,但庞旭林压根没心情听。他似乎是想起什么来,道:“我亲你的时候,嘴上涂了麻筋散,刚刚你吃的那两口饭,里面下了哑药。”庞旭林像是很开心一般,以及其轻松的口吻道:“那日你烧我全家,今日我只焚你一人,你我恩仇不牵扯别人,怎么样,很公平吧?我比你仁慈吧?”
柳追影像是已经没有什么气力了,头发已经被庞旭林扯了个乱,眼泪似乎流干了,眼底是一片茫然,最后竟然皱着眉闭上双眼,仿佛如此便可不再去想眼前的事情。庞旭林看着也心烦,把他推在地上,又拿起那壶酒洒在柳追影周围,柳追影倒在中间,只是稍微睁开了一点眼睛,目光空洞麻木,看着眼前的荒诞,像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庞旭林烧了一个火折子扔在地上,很快那火沿着酒痕烧了起来,越烧越旺,最后那火苗都有半人高,开始烧柳追影的衣角,一路向上——
庞旭林隔着火,蹲下来看着火里的柳追影道:“我若不让你这般死掉,我也会苦恼很久。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痛,这苦楚别说是小树Jing,就连你们明明也是撑不下来的。”
柳追影木木地看着他,像是早就死了一样,一声不吭。
“说起来,还是你让仆从今日不要上后山来,这么一算,这里大概也能烧个一整夜。”庞旭林很高兴地笑起来:“还有一件事一直忘记告诉你,你猜我怎么一见面就知道是你的?”
地上的人没有声响,庞旭林也不在意,自顾自道:“那日是你拿了一桶水,救活了一棵树——你可能猜不到,要是你没有浇灭那棵树,今日的我也不会站在这里。说白了,是老天可怜我,一定要让我来杀了你才行。”
“都是你咎由自取啊。”
忽的他看见柳追影的眼角下突然流下了什么,但转瞬即逝,从他的眼角落到地上,然后消失不见,都太快了,以至于甚至浇不灭柳追影身边的那一簇小火苗。、
庞旭林看见他这幅样子,心中一沉,留在嘴边的话也突然说不出口,狠了狠心,背过去不再看他。
他是庞旭林的仇人啊,这一刻是他等了近一年才等来的。
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庞旭林决定还是扭过头来看一看,忽的看见那满屋子红光里的那个人,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发着抖,嘴巴张开叫喊着——尽管声音比蚊子的声音还小,可是他却听得见的。
庞旭林一怔,刚想伸手,却立马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便狠了狠心,跨过地上的柳追影,躲开火径直走了出去。
就在他打开门的一瞬,他忽的听见房上的房梁断裂的声音,断掉半根砸在地面上——他也听见地上那人的一声闷哼,声音过去以后便只剩下噼里啪啦火星子炸开的声音,家中木器被烧烂的焦味儿,还有黑烟一股一股地向外冒,什么都听不见、闻不见、看不见了。
庞旭林走出屋子不过几步远,那身后的屋子突然塌了,那火不灭反旺,越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