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阳城中,天子脚下,竟是凭空出现了这么一群持刀杀手。
“你们要做什么!”小岑子明明怕得不行,却一步挡在将恕身前,警惕地瞪着那些人。
杀手中为首那人冷笑一声,喝道:“我等来让十六殿下做个永远老实本分之人!”
老实本分那四个字咬得那样重,将恕面色一沉,迅速明白了过来。
他无意参与那皇权帝位之争,因此不与任何一方势力交际,只是有些人心狠手辣,怕是连一丝机会也不肯放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此就算是在守卫森严的都城中动手落得个玉石俱焚有去无回,也要将他斩草除根。
话音刚落,杀手一刀剜向挡在前面的小岑子。小岑子惊叫一声,但好在个头矮,擦着头顶避了过去。但紧接着就是被踹中腹部整个身子飞了出去,痛哼一声倒在马车底下动弹不得。
将恕神情冷厉,侧身避过刀锋,捡起地上一根破木棍抵挡应招。他近年来武功虽是学得不差,却也只能勉强应对这些招招拼命的死士。不到一刻钟,身上便已受伤染血,几个随从也尽都死伤倒地。
将恕背靠巷子的石墙浴血搏杀,一声不吭地喘着粗气,在围困中像一匹浴血的孤狼。
却在这时,小巷口疾行的步伐声响起。
为首的杀手面色一变,扭头惊怒道:“禁军怎么来得这么快?!”
话音刚落,只见巷中冲入一支队伍,如神兵天降,银色薄胄,却不是禁军,是威武将军府亲卫!
那杀手头领愕然,猛地回过头来对将恕恶狠狠道:“耳目如此聪明,你们舅甥果然狼子野心!”
胄履声震,援军迅疾逼近,杀手头领一腔悲怒,自知已到绝路。突然间愤而暴起,逼近身前一刀朝将恕刺来。
明晃晃的刀剑刺目,将恕却背靠巷墙,已是避无可避......
“殿下!!”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巷中响起。
小岑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他身前。
那一刻似是比半辈子都漫长——
刀剑凌厉,声色忽远。
滴答。
滴答。
是鲜血顺着刀刃落在地上的声音。
将恕愣住,像块石头那样呆在原地,眼眶里漫溢起的情绪汹涌如风暴,叫一切桎梏都磨灭。
怀中软软的一小具身躯,很瘦又很轻,像一片会无声无息消失的落叶。将恕看着小岑子低着头,慢慢地从他臂弯间滑落下去。
模模糊糊地,将恕听见那人最后呢喃说:“殿下才过上好日子呢,可不能......就这么断送了......”
将恕的心跳突然像是被攥紧了一般,疼痛深入骨血。无边的孤寂中,他面色惨白,激烈的情感像是冲出牢笼的猛兽。他猛地攥住小岑子的衣料,拽着他不让他倒地,战栗着把他拉向自己。
“小舟。”他哑着声喊他的名字。
“小舟。”
日光渐弱,四下晦暗,树木被风抚过带起枝叶的声响,好似这小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那巷墙Yin影所笼罩的幽暗中,身边匆匆赶来的、被制服的、形形色色的人都被抹成黑影,将恕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度过的这样的日夜。年少时候,在丽昭仪宫中的最清冷的偏院里,无人管顾,少有衣食的那些日子。
——确实是很难熬的。
他在那偌大皇城,像一条流浪的狗,无依无靠、苟延残喘地活着。不知年月,只求朝夕,眼见这辉煌帝王家的一切冷漠与麻木......
他又想起这个人到自己身边的那一日了。
那天他站在井边,忽然不想打水了。毕竟活着似乎也没什么乐趣,这日子又臭又长,难熬出个尽头。
他母亲早被杀死,父皇也一面未闻,生在天地间,似一个孤儿。
想去找母亲了,虽然将恕从未见过她,但也许那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也许她会告诉自己,该怎样面对这些苦痛与磨难。
偏院的门突然被踹开,将恕恍然回过头去,看见宫里的内务小管事拎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人进来。
......哦,上个月来的那个偷了他母亲留下的首饰,大约是拿去换了银钱讨好管事,终于也被调走了,不知又是哪个倒霉蛋得罪了人被换过来。
那管事又瞥了将恕一眼,细嗓子Yin阳怪气地说:“看,这可是我们十六皇子呢!小岑子啊,你这蠢货惯会惹贵人生气,正好与我们十六皇子臭味相投!从今往后,你就跟着十六皇子吧!”
将恕没理会那些嘲讽的话,他的视线顺着话音落在那瘦瘦小小的人身上。那是个小太监,看着很年幼,大概比将恕还要再小上两岁。埋着头也不敢吭声,老实巴交听着训。
管事又明嘲暗讽了几句,这才哼了一声,施施然走了。
小太监缩在门边,大概是没听过风声,不知道日后要过怎样的苦日子。不哭也不闹,鹌鹑似地凑过来了些,说奴是小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