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放轻动作,将手撑在白衣男子枕边,缓缓俯身,欲亲吻,往后岁月冗长,再也见不到这薄唇唤他篱落。
咫尺之遥这张脸是那般遥远,篱落不舍,他想就这样一直看下去,可没有人听得见他虔诚的祈愿,谁也不肯成全他,那双晃动在他生命里绝美的眉眼忽然动了动,眼帘半掀,篱落惊然紧缩瞳孔,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他竟半分没退,反而吻了上去。
那般短暂却缱绻,用尽他所有力气,注入他所有的情意。
篱落不容白衣男子推开他,不容这份平和的离别就此破裂,自行起身,后退几步转身跪下,深深一拜。
卷帘摇曳,人影不见。
直至天明,白衣男子只见篱落留下的书信一封,无须确认,便知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白衣男子定定看着山门外的方向,不言不语,不悲不喜。燕老头缓缓走到他身后,不忍打扰他,却到底惋惜:“公子,你何苦如此。”
“这里不属于他。”白衣男子道。
燕老头深深叹了口气:“这里是他唯一眷恋的地方。”
白衣男子不回答了,忽然捂着胸口,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燕老头也不去扶他,任他站在原地良久,随后转过身来对他俯身一拜:“此后之事,便拜托燕伯了。”
老板痴痴地看着清池中的画面,心莫名地疼,他道:“后来呢,你再也没回去过吗?”
☆、第 4 章
八、羁鸟,孤坟
年少与君一别,天涯浪迹,再回首已是韶华逝尽,故人孤冢无名。
南山旧路,篱落一步一步往上,雪不知疲倦的飞舞,打在他轮廓深邃的脸上,篱落拢了拢披风,他已是肩宽胸阔,成年男人之躯,风雪冻人,他丝毫不受影响,手中紧握着兰纹玉珏,眼眸里踊跃着重逢的希冀,待他攀上南山,立在岁月百般摧残都淡忘不了的杜衡居前,望见了那处孤坟。
“篱落,回来了。”燕老头依旧是那般,岁月不惊的苍老声音。
篱落失了所有力气跪在地上,仿佛支撑他多年的力量在眨眼间不复存在了,他失了声般,吐不出一个字。
“公子不让我为他立碑,大概是在等你回来。”
篱落只觉得外界的声音好远,身体好重,他强撑着将自己挪到坟前,如同当年离开时一样,深深地一拜。
“师父……”
“师父,是我错了,是我年少负气,气你狠心赶我走,我有千般不该,犯了此生最大的错,师父,你不要这样惩罚我,师父,你醒来看一看我,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走了师父……”
篱落的声音已经沙哑到听不见,喉管渗出了血,沿着嘴角流下来,滴落在雪白的大地上,宛若一朵朵嫣红的花。
当年一别,竟是永年。
燕老头手上指纹纵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篱落,这不怪你,是公子自己的选择,公子自知寿命将尽,不能再陪着你了,你离开,他也安心。”
篱落哽咽,喉咙生疼,闻言一愣,指节在雪地里扣紧,听燕老头继续道:“年少轻狂逆了天道,那是他的惩罚,他躲不过,便将最后的岁月留在南山,只是意外遇到了你,他本已时日无多,念凡人生命短暂,便想再争一争,多陪你几年。”
“可天罚不等人,他多次施法延长寿命,都失败了。”
燕老头起身,道:“为公子立个碑吧。”
篱落失了魂魄,却不容许自己坏了师父的碑,小心翼翼地将手磨出了血也不敢落在碑上。
杜衡居兰卿之墓,爱徒篱落。
在世为师徒之缘,所有埋在心里未说出口的情意都刻在那两个字里。
燕老头待他立好碑,扫了冢前雪,道:“公子让我转告你,他对你说过的话都作数。”
都作数,都作数,好。
今后,换我守着你。
兰卿。
*
九、了却,痴怨
老板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走到了清池上,看着苍山负雪,杜衡居兰园下,篱落睡在雪坟墓碑旁,眉眼竟是带着笑意。大雪铺天的倾落,将那抹深色的身影掩埋,随后连凸起的坟也不见,只剩一片辽辽苍茫。
老板抬手,指腹划过脸颊,竟有泪。
“兰卿。你一直在找他吗?”
篱落眼神一刻也不离开老板的脸,眼中含着沉沉深情,点点头,“嗯,多少世,我也忘了。”
老板怔怔看着满池雪景,“还找吗?”
篱落才终于艰难地挪开视线,眼睫垂落,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不找了,我累了,带我去往生崖吧。”
老板微微一愣,随后缓缓抬脚,清池在他脚下漾开一圈圈波纹,篱落跟上了他。
清池到往生崖这段路,走得比之前来过的无数次都要长,篱落脚步愈发虚浮,他竭力抬手,想要抓住前面那人的手,终是无力的落下。
终有尽头,老板回首,篱落望着他,话音苍凉:“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