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鼻间的嗅觉,其他的感官在这瞬间好似集体失效了。
他仿佛被这味道引领着,一不小心涉足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断划过的支离破碎的画面,片段式的杂音,还有那随着间隔,时有时无的令他印象深刻的熟悉气味。
它们不顾他的抵抗,不顾他的恐惧,轰隆隆地强势砸进了他的脑海,让他不得不重新连接起之前自己曾坚决否认过的离奇猜想,甚至连男人什么时候接着他手将牛nai放下的都不知道。
池青烟将手改搭在他的肩膀,低下头凑到了他的耳边,唇与耳垂只一线之隔,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了他的耳廓上,“央南,你怎么了?”
那带着体温的气息瞬间拉回了谢央南的神智,被它吹拂过的皮肤皆产生了痹感,几乎用尽全力,谢央南才忍下那像是随时要从嘴中呼之欲出的惊惧。
“对…对不起,我突然有点事,我,我做不了了。”谢央南胡乱地后退,撞上本就紧贴在身后的男人胸膛,就像是触电了一样躲闪,连忙钻过他与桌子之间的缝隙,从人的怀里逃了出去。
池青烟望着他狼狈不已的背影,嘴唇轻抿,等人在门后消失不见,这才转回视线,拿过抹布脸色沉重地收拾起残局。
牙根止不住地颤,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着,谢央南像是发了疯一样,不停地翻找衣柜、床头柜、电脑桌前、内室的卫生间,把所有能装一瓶香水的地方都找遍了,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他竟从未注意过池青焰的香水会放在什么地方。
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痛恨,谢央南瘫倒在床边,脸上写满茫然与不可置信。
屋里空调开着、窗外的灿烂阳光也照了进来,是谢央南喜欢的满室明亮,可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此刻冷得可怕,冷得让他窒息,这温暖暖不到他身上。
长时间的一动不动让身体发僵发麻,生理性刺痛让谢央南不得不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他动作迟缓地扯着被子,想借力来稍稍变动一下姿势,然而就在他刚刚一拉,那被他留在床上的手机就一骨碌地掉落在了地上。
大大的屏幕是无尽的黑,可这黑却突然给了陷入困境的谢央南一线希望。
对了,他该直接问一问池青焰的,问问香水到底被他放在哪儿了,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那刚才岂不都是他在胡思乱想。
说不定,说不定池青烟身上的香水味,是池青焰送的呢!
对,对,有这个可能。
紧紧抓住这一救命稻草,谢央南焦急地将手机拾起,手指颤抖着接连按错好几个键,好不容易才成功拨出,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嘀嘀声,像极了掌握他生杀大权的审判之音。
“喂?”池青焰带着刚运动后的喘声接起了电话,“宝宝怎么了,我在训练呢。”
“喂,喂。”谢央南急得差点被口水呛到,“池青焰!”
“我在呢我在呢,怎么啦?”池青焰那头的背景音有些杂乱。
“我,我想问你……”谢央南刚想将香水的事问出口,可临到头却忽然一惊,迅速地止住了话头。
虽然他寄希望于那味道的香水是池青焰的,可是如果不是呢,如果这香水,就是池青烟的呢?
一阵后怕席卷而来,谢央南不敢冒一点会被池青焰觉出一丝不对的风险,那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极佳的试探理由。
他咽下一口口水,强迫自己维持镇定,“我想问你,明年的除夕夜,你能不能别那么忙了,能不能…早点回来陪我。”
电话那头的池青焰虽觉得这个话题有些突然,但还是只以为他是在撒娇,语气立马就软了下来,“知道了宝宝,明年我不在老宅睡了,我回来陪你过年。”
他的爱意赤裸,可这一刻谢央南的心却如坠冰窟。
他问的是能不能早点回来,而池青焰的回话却表明了当时他是在老宅过的年,他如果没回来,那当时到他家里的人就不可能是他,那剩下的唯一可能,来的人是池青烟!
除夕夜是池青烟,那第一次闻到的香气也是来源于池青烟,这成了毋庸置疑的事实。
深埋在心内的疑惑种子,这下在池青焰亲口证实的话中得到了最为充分的滋养,它挣离谢央南想把它困住的牢笼,肆意张扬地伸展那长满骇人倒刺的枝桠,把谢央南的心残忍地刮下一块块淋漓的血rou。
即使他再不肯相信,不肯承认,不肯去面对,可到了这一时刻,所有他想逃避的,还是不容反抗地齐齐将他淹没。
他再没借口去骗自己了。
如同行尸走rou般出了卧室,谢央南脸色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无,他像是被Cao控的木偶,一步一步向着池青烟的房间靠近。
门没锁,里头的人正在桌前对着电脑敲击,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他,可谢央南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他。
他舍弃向来的礼貌与自觉,如入无人之地,未经主人允许就开始在房内翻箱倒柜,而池青烟也只是站了起来,就看着谢央南有些神经质的行为,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