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泽半耷着眼皮,循着本能把自己缩在池壁拐角的地方,连水镜何时关闭了都没有察觉。他整个脑袋都晕晕乎乎的,想了好久,才迟缓地从记忆中翻出一段记忆,又费了一番力,将之与水镜里那张沟壑纵横的脸相对应上。
似乎是当初在集市上摆摊时,隔壁卖馅饼的、卖馅饼的……
林小哥儿。
伴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浮泽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许多画面,集市、小道、荒田、破院。
脑中的回忆胡乱播放,光影快速交替,上一个场景还是村门口的篱笆,下一瞬又是昏暗卧房,逼仄的床榻上没有风,纱帘却在眼前轻轻晃动,泛着华贵的蓝紫。热的或冰的触感混乱穿插,耳边有时是嘈杂的吆喝,有时是来自深渊的恶鬼咆哮,有时是年轻卖饼人大大咧咧的笑闹,最后渐渐归为平静,变成一个极轻的吻。
人间啊、人间……
浮泽钝钝地想。
五十三年,能叫昔日青年变成黄昏老者,却为何还没能彻底抹去他曾存在的一点痕迹。
或者反过来说,对于人间太过强烈的记忆,究竟是什么时候已经刻进了仙魂,叫他再努力也没能遗忘掉一分半分……
浮泽心中陡然掀起一阵恐惧,一半是承接了记忆里作为宴江对时崤的恐惧,另一半,则是恐惧自己竟被这段经历影响如此之深。
水面下,两条匀称好看的腿却悄悄搅紧在了一起。
醉意冲上头脑,情chao却是一波波涌入下腹,浮泽仰起头无声地喘了几口,回忆里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尽数破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一度让他崩溃、被迫一次次达到高chao的恐怖瞬间。激烈的、温和的、模糊的、清晰的,无数段关于情欲的记忆乱七八糟地塞满了身体。
说到底,时崤的强迫是他对于性最初的启蒙,在那段日夜相处的时间里,快感永远伴随着恐惧,于是不知何时两种感觉混乱了边界,把原就柔软的仙君由内而外地摧毁。
恐惧唤醒性欲,性欲加重恐惧。
浮泽几乎是哭着的,将手伸进到水面下,摸进自己发酸发软的大腿之间。
水面的平静被撞碎了。
起初只是一些细碎的波纹,再后来动静越发激烈,整个池面都在晃,水波一圈圈地反射穹顶的仙光,亮得刺眼,水面下的风光便再看不真切。
热意攀升,浮泽又想起那时在船上,时崤哄他遵循欲望、诱引他主动投怀送抱的场景。那时,已经归位的他和投身人类时不同,已经不会再受鬼气的蛊惑影响了,浮泽并不确定时崤意欲为何,但还是装作受了蛊惑的模样,乖乖照着他的话做了……彼时,仅仅只是想要用自己的顺从,换得对方在圭风事情上足够尽心。
浮泽侧过头,咬着下唇想,是不是早在五十三年前,时崤就预见了今日。
预见他无法从那段噩梦中彻底逃离的恐惧,与这般难堪的情欲。
毕竟,那鬼手段之多,谋算之深,从来能轻易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许是不得要领,又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浮泽弄了好久,都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清亮的汗珠顺着太阳xue滑下,因为他侧着脸的缘故,斜斜地流过脸颊,砸落到水面,像极一滴泪。
又过了许久,汗流了许多,酒劲也散去了大半,水面晃得把岸打shi了,他才猛地一软,停下了所有动作。
几缕白色污染了神圣的天池之水。
浮泽呆滞地盯着那颜色渐渐化进水里、淡去不见,苍白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酒醉之后的意外。
心口突然传来几下颤动,像是某种不属于他的力量从沉睡中苏醒,夹带着薄薄的凉意。同一瞬间,居所大门被叩响,承德克制的声音隔着大门有些发闷,似乎沉重。
“浮泽,天帝……传唤你至天殿议事。”
浮泽错愕地捂住心口,感受到手心下微弱的跳动,双眼瞪大,只剩下不可置信与慌张。
还没能发出声音来回应,又听承德在外头继续说道:
“鬼府派使者前来,说是有十分紧急之要事,必须面见仙君……”
……
浮泽大脑一片空白,与承德一前一后,两相无言。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的岸,又是怎么整理好着装出门,恍惚沉浸在自己的震惊里,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踏上了天殿的地砖,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让出一片私密的空间。
宴会刚刚散去,仙童仙侍们还没来得及收拾,天殿里仍旧一片狼藉。
浮泽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走到高座之下,弯腰,见礼,起身,呆滞地抬头,客座上坐着的身影映入眼帘,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浮泽仙君来了。”对方却似早已认识浮泽,赶忙站了起来:“冒昧到访,多有打扰。下官乃是……”
那客弯腰行礼,埋下头时,从后领处露出了一截脖子,黑的衣领,白的皮肤,其上一道狰狞断口便显得格外明显。浮泽突然瞥见,心下大骇,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还是承德稍微托扶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