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年关越来越近,院子里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后厨忙着储备食物腌菜酿酒,杂工忙着到处采购,连褚连川院子里那些美人们,都为新衣的布料样式暗暗较着劲。
这般手忙脚乱的情景与我无关,但其中的喜庆意味让人很难不忍住搭把手,可惜我自矜身份,思来想去只好拉了景初去街上玩,不给他们添麻烦。
褚连川在湖边租了好几只大画舫,办了个不lun不类的冬日猜谜诗词会。他只一早露面镇一下场,其余时间交给才子游人自行发挥,弄得湖边整日欢声笑语热闹连连。我行至附近,远远便听到一阵骤然拔高的欢呼。是有艘画舫离岸了。
我见景初在眺目远望湖边人群聚集处的布告牌,问他道:“想玩吗?”
他摇头。
“闲着也是闲着,去试试。”我迈步走上前去。
褚连川规矩定得松,画舫只要答个小谜语就能上。看守不知是他哪里招来的,不认识我的脸,我只得规规矩矩猜谜。还好抽到的谜面不难,是“乡村四月闲人少”,只肖一眼我便给出了答案。
要是船都上不去,我可以找个地洞钻了。
画舫上备有Jing美吃食,笔墨纸砚,以及当地特产的鲜花甜酒。通透纱帘丝毫挡不住湖面寒风,不过一会儿我就被吹得凉飕飕的,有点想跑了,可身旁的“才子”们仍饶有兴致,对着铃铛上挂着的谜面滔滔不绝各抒己见。
褚连川看热闹不嫌事大,整了套花里胡哨的规则,每只画舫上面的人通力合作解十个谜,全解完后画舫离岸,驶向对岸的百年枯树,他在上面还挂了几个锦囊,装着不知哪里搜罗的奇怪谜语。
每艘画舫对应一只锦囊,到时候猜得越快,可获得的奖赏越丰厚。
这种非常考验身边队友才学的规矩,让许多人结伴同来,比如我眼前几个讨论得最欢的人,明显就是一道过来的,将谜面围得水泄不通,叽叽喳喳间十个谜已经解了八个。
于是我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坐在一旁发起呆来。
有些冷。
这酒味淡如水,暖身子的能力聊胜于无,我本想着上来还能随手题两句诗,可手都不想从袖子里伸出来。
景初坐在我身侧,被另一侧热忱的青年有一句没一句搭话。聊得倒是有趣,从历朝诗词扯到疆外奇闻,弄得我都忍不住伸半个耳朵去听。
“说起南国末代那妖妃,真是一等一的才女,红颜命短,可惜哉。”青年噫吁长叹。
景初淡淡嗯了一声。
于是青年继续道:“兄台有所不知,坊间传闻,那妖妃其实本是南国皇室遗失在民间的血脉,被高祖无意捡到,才培养成细作送到那昏君手中。”
如此天马行空的话本子剧情,难为有人说得绘声绘色,煞有其事的样子。
我越过景初问那青年:“这故事叫什么,哪里有卖?”
他登时眯起眼睛压低了声:“就叫《妖妃传》,刚出第九回,来阿七书局报我的名字还能折价两成。”
原来真是来卖书的。
这小子是个鬼才,怎么会想到混进褚连川的诗词会里来推销。
“你身上没带?”我目光上下一扫。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赔笑道:“实在不巧,卖完了。”
谈话间,耳边一阵欢呼鹊起,心无旁骛解题的那些人只剩最后一道谜了,可情形渐渐不妙起来。旁边又一艘画舫出发了,越晚到达对岸的人奖励越次,这让空气中的气氛有些胶着。
最后一题就四个字,“师心自用”。
我心里大概有个底,但不清楚褚连川会不会给人下绊子,便继续观望。反正眼馋他奖励的不是我。
谜底由专人管着,我瞧着瞧着,发现那个专人有些眼熟,似乎是他掌事手下的一个学徒,于是便趁人不备悄悄摸过去搭话。
他认得我,差点没被吓得跳起来,我把他按住了:“谜底给我看看。”
他为难了片刻,偷偷把锦囊拆开给我。我一看,乐了。
这哪叫谜底,谁家谜语一堆谜底!
答“犟”可以,答“冥顽不灵”可以,答其他更加八竿子打不着的也可以。这是褚连川将自己随性的本性贯彻到底还不够,还要灌输给其他人。
我也想看热闹,看看这群才子们能把这个拆字合字转义等法子都行不通的词给答出个什么来。景初旁的青年注意到了我的行为,嘴唇哆嗦半天没说出话,纠结好半天才凑过来问道:“兄台是不是知道谜底了,能否透露一下?”
我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随意。”
真就随意,只要能扯个边,它就放你过了。
谁想这人脑袋缺根筋,当即跳起来答道:“这题谜底是‘随意’!”
这下连景初都没忍住,别过头去将脸埋进了袖子里。
管谜底的小学徒看了看他,又瞥向他旁边的我,表情一时异彩纷呈,不知脑子里哪根弦没搭上,竟挥了挥手,宣布答案正确。
好巧不巧旁边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