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重新点到哈德森前额时,他才从回过神,抬头便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由于距离眼睛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微微的热度。
“下一次,子弹会从,”班伸出手指按在哈德森后脑的某个位置,“这里,穿过。”
哈德森眼神呆滞,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缓缓抬头看向班。
他肩头挂着长长的窗帘,配合他虚弱憔悴的面容,像一个历经磨难的虔诚教徒,终于到达圣地,仰望他的主。
分开的窗帘引入莹白月光,柔和的色彩令此刻有一种油画般的美,但他二人身躯里却盛满了脏污与黑暗。
“我给你过选择,不过现在看来,你的答复是拒绝,”班直起腰,用鞋尖挑起哈德斯的下巴,轻嘲道,“可我为什么要让你脏了我的眼睛?留你在我身边?你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下贱胚,你愚蠢、yIn荡、胆大又贪婪,还是个危险的火种……”
哈德森握住班的脚,在脚背上又吻又舔,脱下他的鞋,吮吸他的脚趾。
班一脚把他踢倒在地,踩在他身上,哈德森闷哼一声,没有好彻底的伤被触及,脸上露出痛苦表情。
先前哈德森在小屋养伤,总是装出一副伤势严重的,还需要修养的模样,只为能多在留小屋里留一段时间。
他在犹豫。
他让他的主人不快,如果他不知道班的秘密,下场无非是被赶出维尔莱特花园;或是被打发到别处干活,不让主人见到他。
然而他知道,那他就不可能被简单地处置,最坏的情况下,他甚至会被灭口。
可班给他请了医生,那就说明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班没打算杀他。
他想,在班的惩罚到来之前,他最好是悄悄溜出这里,也因此,他通过装伤继续留在这里,暗地里攒下食物和水攒,计划逃走时当作口粮。
可惜班的处置下来得太快,他没法再多做准备。
他拿出磨得锋利的铁片,一遍遍撬着窗户边沿,他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担心被人发现。
他的手火辣辣的,锋利的铁片和窗上的木刺弄伤了他的手,好在,窗户开了。
他从窗户探出头,月亮远在天边,女主人的大宅近在眼前,夏风送来玫瑰的香味,他逃跑的决定动摇了。
他不能回家,不然班一定会找到他这个知情人。
去其他地方,lun敦、利物浦、或者更北?
只要他不被抓住,班的秘密就永远可能会暴露出去,那个男人也就会一直处于不安和恐惧之中。
哈德森不信班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畏。
可若哈德森自己说出这个秘密,班完全能驳斥这个流言,毕竟班是一位侯爵的妻子,身份得到了他死去丈夫的背书;而哈德森是一个被赶出门的男仆,班能给他安上很多令人不齿的品质,他的话将没有可信度,还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被判刑,或是被送去疯人院。
若是把秘密泄露给其他有能力威胁班的人……这样没头没尾的秘密还不足以让人信服,只要不是疯了,没人想得罪一位富有的贵族女性,维尔德夫人虽然不爱社交,但她乐善好施,为本地的建设出了不少力,人们会在私底下传她的流言,也会在明面上对她笑脸相迎。
就算是缺钱缺到卖女儿的布莱克子爵,或许他会自己调查一番,好来勒索这个有钱女人,不过以他的吝啬程度,提供这个消息的哈德森大概拿不到多少钱,更有可能布莱克子爵心中相信了这个消息,却装作不相信的样子,把哈德森赶出去。
哈德森的野心就像一个填不满的胃,他想要更多。
知道人是可以过上不用挨饿的日子后,以前的生活简直就像地狱。当他作为班最亲近的男仆时,厨娘都会把最好的那块rou留给他,他在别处可曾受到过这样的优待?即便是让他过着仅比现在差一点的生活,他也受不了。
他镇上见到这几年陆续有在城市里做工的人回到家乡,工厂纷纷破产,工人们被解雇,大家都很难找到工作。
经济下行带来的压力自然也波及到了雇佣仆人的行情上。
等待雇佣的仆人数量总是比市场需求的多,更现实的情况是,雇主们不仅不打算再招一个仆人上门,甚至还考虑解雇可以省去的仆人。
许多被解雇的仆人都有长期服务的经验,有的还拥有一些出众的技能,哈德森与他们毫无可比性。
富贵人家总是倾向于选择最优秀的仆人,而哈德森如果想在一个普通家庭里做仆人,那他首先要和女仆竞争。
女仆更廉价,没那么富裕的人家更乐意雇佣女仆,男仆不仅价格更高,还要为他们多交一笔税,若是能用上许多男仆,那必定是个富裕体面的家庭。
另一方面,若他不准备在外地谋生,那么他可能不会有下一次机会,在本地找到能和前两任雇主相当的主家——布莱克子爵的经济状况虽不比以往,但他家仍是当地数得上的体面人家。
哈德森连续两次被本地的富户赶出门,若没有可靠的人为他担保介绍,那么不会再人有愿意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