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得病了——对吧。”
有些被埋藏已久的秘密终于被主动摊开,摆在明面上接受审判,避无可避。
沈知砚沉默几秒,把筷子搁在碗口。
“嗯,有这么怀疑过。”
委婉的语气并不能减轻这句话对柏青岑的杀伤力,柏青岑呼吸停滞,看向沈知砚。他的爱人在质疑他们感情的真伪——他们又回到起点,从半山腰掉到山脚下,所有问题都被挡回来,积攒在最凶的那头拦路虎后等待解决。
柏青岑深吸一口气,手撑着额头,阖眼沉住情绪。
沈知砚的眼神不安地扫着他,说:“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是要解决的,不能搁置,”柏青岑睁开眼语气轻缓地打断了他的话,胳膊搂上沈知砚的肩膀,“我会想出解决办法,给我点时间。”
沈知砚点点头,心里悬着的无形重物终于微微落到实处。
“先吃饭吧,”柏青岑的手拍拍他肩膀,把胳膊收回来,微笑道,“脸都饿白了。”
到这一刻沈知砚紧绷着的身体和情绪才略有松懈,胃口尖锐地叫嚣着饿意,他开始吃饭。
屋内虚浮着夜晚特有的清寂感,只有偶尔筷子与瓷盘碰撞的清脆声和轻微的吞咽咀嚼声。
柏青岑闷闷地夹着菜,没什么胃口,心思在沉默中飞远。
怎么解决?
初热期做爱已经成了事实,假性恋爱综合症就摆在眼前,除不掉。
他根本无法证明沈知砚对他的感情是出自真心的,连他自己都在无数个日夜里怀疑过,沈知砚真的喜欢他吗?
他每天都在焦虑,屡次向沈知砚确认爱意,那些亲亲抱抱就像是麻醉剂,让他在白天丢开了心事,可这些被他逃避的心事还会在深夜加倍还回来:梦里沈知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你不只骗了我,你还骗了你自己!”
而他百口莫辩。
他想不通事情是从哪开始出错的,也许那晚就不该带着朋友们去AQUIVER,可如果他没有去,沈知砚早晚会在那里失身;也许他不该亲自送沈知砚回家,可如果他并没有送,沈知砚会在自己回家的半路上分化,后果难料。
他申诉无门,只能恨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是沈知砚的初热期,恨那个晚上他们做爱了,直至如今他们连喜欢都无法定夺!可是他又想,如果不是沈知砚分化了,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他把手机锁屏密码设置成了0318,是那个雨天,那个带着崭新的、青涩的糯米味的雨天。
“……糯糯。”
“嗯?”
沈知砚浑然不知柏青岑现在的心慌意狂,饿了几十个小时现在只想填饱肚子。
“假性恋爱综合症……其实是一种心理效应,严格来说,它并不算一种病。”
“我知道,”沈知砚咽下饭菜,口齿还算清晰,“吓唬学生的而已,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只不过我们的匹配度是A-1。”
A-1把假性恋爱综合症的影响扩到最大,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把一颗落石变成了山体滑坡。
柏青岑眼睛微微眯起来,被灯光照出银光的微卷发丝扫在眼角,他沉yin道:“嗯,A-1……”
沈知砚不知道柏青岑又在想什么,这次他沉默的时间变得更长了。
沈知砚在沉默中吃完了饭,撂下筷子:“我去洗碗。”
“放着吧,有保姆。”
“保姆?”
“嗯。之前我不在家她就没来,下午已经通知她住进来了,现在她快到了。”
沈知砚维持着想要起身的姿势,坐下来,屁股挨稳了床:“……那你这段时间有人照顾?”
柏青岑正要说是,又把话吞了,看向沈知砚。
沈知砚抿嘴,两秒后果断道:“我没有要走的意思。”
柏青岑笑,眼神从他身上移开,轻声嘟囔说:“骗鬼。”
“不过我还是想去洗碗,”沈知砚站起来,把一只只碗叠起来,筷子放在最上面用手指扣住,端着碗往外走,“你好好坐着。”
他顺着楼梯下到一楼,走入灰色雾面的厨房玻璃门内,左右转转找到墙上顶灯的开关,手指一按,厨房内霎时亮起,暖色的光打在一屋泛着冷感的黑色家具上形成金色的轮廓,沈知砚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走向水槽台。
哗哗流水冲向碗筷,沈知砚熟练地用手搓洗,心思不在洗碗上。忽然他放在台子上的手机屏幕闪亮了一下,锁屏上蹦出一条新消息,这条消息极长,文字布满了大半个屏幕,沈知砚没来及细看,消息就被连续轰炸来的图片刷没了。
沈知砚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了擦手,拿起手机。
手机屏幕的荧光照在黑色的眼瞳上,微微泛着棕调。
冷清的夜风从窗户溜进来穿堂而过,吹得沈知砚刚沾过水的手冰凉,他站着不动,手指偶尔滑动屏幕,看着手机看了很久,久到他穿着的长袖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