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后来是怎么喜欢我的?”
问出这句话后的一刹那,沈知砚心脏突地收紧,眼神从灰败的无神状态变得锋利,定在柏青岑脸上。他突然很怕。
他们的感情在此时真相大白的境地中变得虚浮,好像落不到实处上。感情平白无故地出现,诡异地发展,不知道哪个普通的瞬间会成为结局……那也算不得悲哀,只是心里突然空了,回想之前的一切都觉得荒唐。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柏青岑不说话的时候,沈知砚的焦虑感在心中翻了数倍,他害怕柏青岑答不上来,害怕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耍了。
“我失忆了之后,我们不就结束了吗?”沈知砚忍受不了一秒的沉默,迫切追问,声音不受控地微微发抖,“让我失忆的时候你还不喜欢我,那是三月份的事,怎么过了两个月你就喜欢我了?为什么?”
柏青岑的掌心覆上沈知砚焦虑揪着被子的手,把沈知砚的冰冷的拳头收进手心,指腹搓了搓他手背以示安抚。
他语速缓慢地开口道:“别急,我在考虑从哪里说起……那就按时间顺序给你讲吧。
“3月31日的晚上,我们强制失忆成功了。基于你被植入的记忆,我开车把你送到离你家不远的一个小树林里,你当时还在昏迷,躺在草丛上,我就在暗处的树干后藏着。大概半个小时后,我看到你终于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就往马路上跑……你的身体状况挺差的。
“我不放心,就在身后跟了你一路,在进入一个村子后你摔倒了——但我不能帮你。
柏青岑闭上眼,回想那个黑暗里在土道上用四肢顽强爬行的身形,那路上石子太多太碎了,柏青岑的鞋底能清晰地感觉到疙疙瘩瘩,他远远走在后面,好像那些石子硌在了他心脏底下,密密麻麻的,不舒服。
“我觉得挺抱歉的。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之前约m调教的时候我也下过重手,m伤得很重,事后我也有点自责……但他们终究是m,玩得狠了也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和他们不一样。”
柏青岑说到这里,摩挲沈知砚手背的手指忽然顿住,那种心脏被硬石子生生硌着的钝痛感卷土重来。
这种感觉很糟糕也很频繁。继他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认清自己的施虐欲之后,这种感觉就一直就缠着他,Yin魂不散——他一直不能和自己的施虐倾向和解。
这些年来他陆陆续续约了几十次调教,最初他很容易心软,心理负担也很重,随着一次次调教的开始,罪恶感的生存空间逐渐被趋于猖狂的亢奋挤占,他下手越来越狠,到最后甚至违背了SM的宗旨,只为了发泄。
他那些对SM半知半解的朋友都吹捧他“调教手法很厉害”,只因为所有听说过他事迹的m都怕他——实际上他觉得自己没什么手法。也许狠到极致,做到其他s所不能做的心狠手辣也是一种调教风格。
当肆意玩虐别人身体的快感达到巅峰,换来了物极必反。他开始觉得空虚,罪恶感死灰复燃,这一次在他心底直接爆发——他想退圈。
他想当个正常人。
他在3月18日晚赶往散伙宴,那条长长的走廊是他救赎自己的路。耳朵听着微信语音里狐朋狗友的嚎叫,手推开了包厢的大门。
……
……
“你不是自愿的,这是我最恨自己的。
“你走后我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是很黑的晚上,你在那条石子路上一直爬,离我越来越远,可是你一直在叫我主人,那声音很近,像在我耳旁一样。
“我以为我们就这样结束了。
“直到我们在学校里相遇——那天是周一,上午举行升旗仪式。”
周一阳光晴朗,Cao场上站着排排列列的学生,大家穿着整齐划一的蓝白色校服,沈知砚因为身体还未恢复,没有站在队伍里,而是坐在Cao场最后面的石头便道上,直直地看着台上朗读稿子的柏青岑。
柏青岑是主持人,他向来会担任这种该由优秀生抗的任务。
“其实我发言的时候,并没有看稿子——我是在看你,相隔太远,我没太看清你的脸,但我很快有了接触你的机会。”
那天升旗仪式的主题是校园读书活动,柏青岑要向各班负责人交代活动任务,高二四班推出来的人是沈知砚。
这种形式主义的活动向来是没人愿意参加的,每个班都是糊弄糊弄,拍几张班会照片上交给德育处就算大功告成。沈知砚作为被他们推出来的倒霉蛋,被迫放弃学习时间赶来开个没用的小会议。
当时Cao场上的班级队伍正在浩浩荡荡地回班,来开会的十几个人围在Cao场讲台下,杨树Yin影在地上摇晃,笼罩着这群穿着校服的少年。没人知道这群人里“互不认识”的某两人前不久刚做过疯狂的yIn乱事,甚至连其中一个主人公都不知道。只有柏青岑心底疯狂叫嚣着这个秘密。
他看着沈知砚望过来的纯洁且带着点呆感的清明眼神,心底难以言喻的微妙感狂野地滋长。
“沈知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