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砚低头盯着柏青岑合紧他衬衫的手。开枪还是失忆?
他不知道。
他们能沟通的时间仅剩十分钟,柏青岑的信息素已有失控的趋势,躁动的箬竹味缠绵沈知砚的身体,令他浑身生出一股燥热感,像被细细密密的毛刺扎似的敏感。
柏青岑给他系好衬衫后,不声不响地将沈知砚刚刚扔在地上的枪捡起来,勾过把沈知砚的手指,教他握枪、轻叩扳机。
沈知砚的手指感受到冰凉的触感,心中一慌:“治疗易感期没有别的方法吗?”
“有。”
“那为什么一定要开枪……”
柏青岑的眼皮抬起来,看他一眼后又垂下去:“想让你亲手给我治疗。”他胳膊抵着大腿,身体前倾,挨近沈知砚的脸,压低声音:“难道你不想向我开枪吗?”
问句带着些不合时宜的活气,却又犀利,似乎能穿透沈知砚的心脏:“——你不恨我吗?”
沈知砚觉得有股寒意,身体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柏青岑又退回去,继续温柔地纠正他的握枪姿势,讲解开枪的注意事项,柔和地像是刚刚从未说过那样带着戾气的话,沈知砚的心又沉重几分。
忽然一声短信提示音打断了柏青岑的话,柏青岑的眼神倏地对焦在沈知砚的手机上。
沈知砚的心跳加速,硬着头皮拿起手机看。
屏幕上显示他给石鹏辉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对了,当时你说绑架了我妈妈,我为什么能在电话里听见我妈妈叫我?是电脑合成的吗?”
紧接着是石鹏辉刚刚发来的回复:“不是合成,就是真实的录音,至于我从哪里搞来的,你就别管了。”
沈知砚怔着,沉寂。
那是妈妈什么时候的声音?他每天安逸自得地在学校里上课,什么都不知道,妈妈就是这么在距离他几十公里外的破烂村子里绝望嚎叫的。
他无法保护妈妈,他是个无能的废物,拿着妈妈的钱,吸着妈妈的血把读书的时间分摊在谈恋爱上,把假期都浪费在和柏青岑纠缠。
他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了。
他要高三了。
沈知砚无措地想,他无路可走了。
柏青岑蹲在他的对面,看不见他手中的消息,只知道他看完消息便愣了,黑沉沉的眼睛凝视他的手机。
柏青岑直直看了几秒,目光掠过手表,10:47。
没时间了。
他道:“我刚才说的都记住了吗?”
沈知砚滞缓地看向他,心中的痛感折磨着他无法说话:妈妈怎么才能解脱?她跟着我还要吃苦多少年?!与此同时,脑子里还激荡着另一种细思极恐的念头:
石鹏辉想报复我,他已经在查妈妈的信息了!!他甚至搞到了妈妈不知道在何时何处流出来的录音!
如果种族被石鹏辉查出来——
“沈知砚,你在听吗?”柏青岑又唤他,声音已冷了几分。
沈知砚心跳声急骤,眼泪把下眼睑洇出梅色,哀声道:“青岑……”他艰难地把口水咽下去,“我选失忆,强制失忆吧。”
柏青岑眼睛约略眯了一下,看着他,等待他下一句。
沈知砚被柏青岑的眼神看得心底发凉,手颤抖着轻轻抓住柏青岑的手腕,几乎是带着祈求的意味。
柏青岑感受到这只手冷冰冰的温度,微皱的眉毛松懈,褪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沈知砚身上。
沈知砚说:“只要我失忆了,就都结束了对吗?我们不用再这样了,是不是?”
柏青岑为沈知砚整理外套的手停顿,神色似有些怔忡:“嗯,我们会回到以前,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沈知砚眼前恍惚浮现出那时候柏青岑的模样,虚幻的画面陌生又熟悉:
柏青岑温柔地指导他做题;发烧躺在病床上红着耳朵要他亲亲;在学校机房里青涩表白说“我保护你”……
那些场景就像是手抖拍出的灯光,向夜空划开线条,似灯也非灯,把虚假的美丽留于相册里。
沈知砚曾一躲活在自闭的躯壳中,向柏青岑的爱意反复试探、确认,他不断怀疑自己能不能留在他身边,他们能不能长久地走下去。
柏青岑一直回以肯定,他便勇敢迈出了一步又一步,现在回头看,满是他尝试努力的、幸福快乐的脚印。
他永远怀念那个在他暗淡无光的日子里发光发热的柏青岑。沈知砚感觉沉寂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视线被眼泪糊得看不清晰,扯着嘴角笑起来:“好。”
失忆吧。
他逃脱不了柏青岑,柏青岑就像是他命里的劫,无论如何也甩不开,走过的路如同一个圆,柏青岑就站在尽头,而每一个点都是尽头。
他将被爱,继续消受柏青岑的喜欢,也许幸运一点还能被娶为正妻,尽管他是个月美人;他可以安稳度过高三备战高考,柏青岑不会纠缠他、逼迫他,而是拉着他学习;石鹏辉也难以报复他,他不用再孤立无援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