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强光刺开黑夜,伴随着汽车车轮撵过石子土道的咯噔响,沈知砚缓慢地抬起头,眼眶血红,目光空洞地望着黑色慕尚停在自己面前。
车门打开,柏青岑跳下车,“砰”地甩上车门,大步走向他。
“你妈妈没事儿,那个给你打电话的人……”柏青岑正解释,瞧见沈知砚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心中忽然闪过不安稳的沉重感,话止住了。
沈知砚一步步走过来,步履缓慢地行走在寒风里,定定地看着柏青岑。
柏青岑看到他手中有冷森森的乌黑质感的光掠过,那是把枪。柏青岑喉结动了一下,微微下至的眼睑让眼尾微微下垂,有点委屈。
“等等——”
开枪可以,但开枪的理由总不能是……
沈知砚已然走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柏青岑的心颤了一下,抬眼看沈知砚,眼睛里雾蒙蒙的。
沈知砚道:“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有一天我们分手了,你会怎么处置我?”
柏青岑的眉下意识一皱,沈知砚坚决重复一遍:“不要回答我‘我们不会分手’,你只要诉我,我们分手后,你会把我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好聚好散。”
“那如果你不喜欢我了,你会怎么样?”
柏青岑眉头皱得更深,看着沈知砚直视过来的目光,只得答道:“……分手?”
沈知砚似乎是松了口气,全身力气像是泄了干净,支配不起肢体,缓缓蹲在地上,枪也随之搁置,响起清脆的“咔哒”一声。他背脊起伏着,带着抽泣的喘息声在夜里清晰可闻。
柏青岑也蹲下来,手搭着他的肩膀,俯身歪头向上看,窥见沈知砚被埋住的脸:“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沈知砚还在独自缓解着情绪,柏青岑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又提起刚才没说完的事:“你接到的那个电话是诈骗,那个人不是——”
“我知道。”
沈知砚无力地打断了他的话。
在柏青岑到这里之前,“绑匪”给他打来了个电话,这次“绑匪”没有开变声器,用了本音——沈知砚听见了熟悉的声线,身体条件反射般颤了颤。
是石鹏辉。
在学校里折磨了他一年半的噩梦。
石鹏辉笑着跟他说:“怎么样,沈知砚,刚刚是不是挺着急的啊?刺激吗?”
“……”
石鹏辉听他不说话,就知道他这是和他妈妈联系上了,不然这时候早哀嚎着求他放人了。石鹏辉懒散道:“本来我的任务都结束了,不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有一件事儿,我憋着不舒服,不问问你,我就睡不着觉——你妈是不是月美人啊?”
沈知砚霎时倒吸一口凉气,那口凉气就堵在嗓子眼里,使他无意识发出一声惊恐的颤音,快要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是。”
他的脸已失去血色,但这个字咬得简洁有力,仿佛光明磊落。
石鹏辉知道妈妈是月美人了?他为什么要查他家里的信息?!
他不能骗石鹏辉。一来,石鹏辉既然这么问了便是已经查到了,若是撒谎反倒引起怀疑;二来……他的档案上,母亲那一栏的种族确实写的“月美人”。
月美人的种族基因并不一定会从母体遗传给子代,但,遗传的概率高达98%以上。如果子代一出生腿间并没有昙花标志,那么该婴儿便会被奴隶市场送去医院做基因检测。若未遗传月美人血统,则认定其为外族孩子,与正常的普通孩子无异。
月美人母亲生出外族孩子的情况虽罕见,但也并不是没有,总有那几个万里挑一的幸运儿,真就脱离了月美人族的命运……他能上学,就是在伪装那个幸运的人。
“哦~我说呢,原来是有点儿月美人基因啊,”石鹏辉笑,“怪不得这么漂亮……连蒋胜矾都喜欢你。”
沈知砚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明白了石鹏辉为什么会查他家信息——石鹏辉现在和蒋胜矾是恋爱关系,这两人都曾被柏青岑下过死手,一个被子弹击中了腿,一个被刀砍烂了腺体……石鹏辉在想办法报复!
沈知砚心惊rou跳,生怕石鹏辉下一秒就再问些难以回答的刁钻问题。
好在石鹏辉话锋一转:“对了沈知砚,你和柏青岑是不是分手了啊?他查你地址干什么?”
沈知砚的话在喉咙里滚动了两圈,才答出来:“没分,闹了点小别扭。”不能让他知道分手了,柏青岑现在是石鹏辉唯一的忌惮,“你怎么知道他查我地址?……你骗我说绑架了我妈妈,就是在骗我地址吗?”
“对啊。他让我查你地址,我不就来骗你了……哎,你们俩这是闹什么别扭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石鹏辉一直在和沈知砚东扯西扯,状似闲聊,可每一句话都踩在敏感话题上,沈知砚冷汗直冒。
那些话一直在沈知砚脑子里左冲右撞,反复循环着,直到现在,沈知砚蹲在地上,胸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