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三年前,王庭。
苏哈的死没能让阿苏大单于动容,比起征战天下的野心 ,一个废物儿子算得了什么?他想要多少女人就可以有多少女人,想要多少儿子就可以有多少儿子,苏哈只是其中最没有用的一个。
比起苏哈的死,阿苏大单于更在乎逃离王庭的拓跋烽。在摆下沾满鲜血的酒宴之前,他就已命人去剿灭拓跋部,可他没想到拓跋烽没和他的父亲一起死在王庭。拓跋烽一定会回拓跋部,他连发三道飞鹰令,不管是拓跋部还是拓跋烽,都必须随拓跋业一起消失。
景皎皎在自己帐中养伤。
他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景至丞不敢让人来给他治伤,他只能生生捱过去。
他一天天地数日子。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怕,怕下一瞬就会听到帐外传来的欢呼声,现在唯一能让大单于开心的无非就是拓跋部落的覆灭还有拓跋烽的死亡,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现在,他的心仿佛被吊在半空中,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心惊胆战,可他无法控制自己。他不知道拓跋烽现在究竟身在何处,又究竟是不是还活着,无穷无尽的坏念头就像是草原上的狂风,裹挟着他,让他的心没有办法落下来。
王庭的氛围越来越紧张。
阿苏大单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景至丞不肯说,可景皎皎还是打听出阿苏大单于的人没能杀死拓跋烽,反而让他带着几个拓跋业的心腹跑掉了。回王庭复命的武士只带回了拓跋烽阿娘的头颅,那个生前被誉为草原上的明珠的美丽女人睁着空洞洞的眼睛,沉默地望着没有一片云彩的天空,仿佛正无声地哭泣。
景皎皎悄悄把那颗后来无人在意的头颅埋在了拓跋烽曾教他射箭的祈河河畔。
没多久,王庭向南迁徙,阿苏大单于渴望已久的战争终于还是来了。
虽然他很想杀死拓跋烽,可比起高高在上的王位,拓跋烽的性命不值一提。他命人追杀拓跋烽,还悬赏高官厚禄,拓跋烽毕竟不是草原上的风,不可能无迹可寻,想必假以时日,他就能见到拓跋烽的人头,现在对他最重要的事是带着各部落大军南下攻打鲜卑人的北燕。
景至丞叹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景皎皎沉默地靠在马车上,不顾摇晃,低头读手中的兵书。
过去他对兵书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喜欢读志怪小说,可现在心底隐隐有一道声音告诉他,只有这些兵书才能救他于水火之中。他不能再做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了,也许他的力气没有别人大,可他总有自己的长处,书上说“决胜于千里之外,运筹于帷幄之中”,不见得只有真刀真枪地上战场方能赢得一场战争,不是吗。
拓跋烽的消息越来越多。
谁都没想到,这个年仅十三岁的、没了父亲的少年居然能够在草原上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大单于派出的杀他的人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只有他一直活着,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张扬。他没有和那些被追杀的孤家寡人一样,把自己藏在Yin影之中,恰恰相反,他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堂而皇之地告诉单于,你想杀我,那尽管来。
他甚至收服了几个不愿臣服于阿苏的小部落。
这时,阿苏大单于还没有太把这当回事,毕竟他的目标不仅仅只是草原,他想要的是鲜卑人的王位。他的势力太大了,整个草原都是他的,其中有多少兵强马壮的大部落,他怎么可能看得上这几个小部落?更何况,他所担忧的只是拓跋烽百步穿杨的箭术,拓跋烽没选择销声匿迹来刺杀他,反而选择扩张势力来反抗王庭,真是愚蠢,真是可笑。
王庭和北燕的战争如火如荼。
景至丞道:“现在就算我们离开了匈奴,也不可能回到南夏。北燕这么乱,恐怕我们一离开王庭就会丢掉性命。……其实这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如果阿苏大单于真的消灭了北燕,那他一定会和北燕一样沿用南夏的官僚制度,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很好很多,说不定你也能谋得一官半职。”
景皎皎:“……”
事情当然没有阿苏和景至丞希望的那样顺利。
短短一年时间,阿苏大单于没放在心上的拓跋烽不仅没死,居然还带人幽灵般袭击了留守草原的哈多,他不仅杀死了哈多,还把哈多的脑袋割了下来,送到阿苏占据的摘星城。当还流着血的木头箱子被打开,哈多沾满血污的脸就出现在大单于的眼前,这是多么明目张胆的挑衅!
短短一年,两个儿子,死在同一个人手下。
阿苏大单于气得一脚踹翻了木箱。
和鲜卑人的战争也并不顺利,这些过去给他们洗马的奴隶打起仗来不要命,让阿苏大单于的野心频频受挫。也许是因为和匈奴人之间长达数百年的深仇大恨,鲜卑人在战场上宁愿丢掉性命也要把匈奴人弄死,除了一个摘星城,阿苏大单于还没能攻下第二个重镇。
阿苏大单于陷入困境。
究竟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