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敛抿了抿唇,生硬道:“我没事。”
陈云谏担忧地看向他托在腹底的手,规劝道:“听筠,你坐下,我们好好聊。”
韩敛未动,只是冷冷道:“你在这离书上签字按印,我便可以走了。”
陈云谏愣住了,韩敛并非火气上头意气用事,他是认真的。
陈云谏心中大乱,急道:“你怀着孩子上哪儿去?”
韩敛冷笑一声。
陈云谏抓起那封和离书二话不说撕了,怒道:“韩听筠,你这肆意妄为的脾性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这里不是延阳王府,由不得你胡闹!”
韩敛双眸微微一张,气极反笑,哑声道:“陈云谏,好,说得好,好极了!”他抬手伸进一旁柜中,扬手刷地抽出一样物什,陈云谏只瞧见寒光一闪,猛然想起那是什么,下意识后退一步,可韩敛已经迅速逼了上来,冰凉锋利的金属即刻贴到了陈云谏脖颈上。
“陈云谏,这把剑你可眼熟?”韩敛眼睛通红,嘴角却噙着笑。
陈云谏早已知道那是谁的剑,不由手脚冰凉,百口莫辩——那是他亲手藏进书房的。
“不签也罢,我便用这把你心上人的剑,杀你。”
韩敛盯着陈云谏眼里浮现的痛楚神色,解恨又怅惘道:“我本不欲提这些,徒添难堪罢了,是你逼我的,陈云谏,你心中既无我,为何不放我走……放我呃……”
韩敛似乎终于强撑不住,浑身一紧,低头嘶哑痛yin,陈云谏见他肩膀打颤地蜷起身体,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他,没个轻重地迎着剑锋往前一走,那利刃便割破了颈上的皮rou,韩敛不知是急忙撤剑亦或是根本拿不住剑了,长剑当啷落在地上。
陈云谏将他揽入怀中,摸到他腹上,被那里坚硬非常的触感惊了一跳。韩敛怀孕刚将七月,远还未到生产的时候。
“听筠,我这就叫大夫……”
韩敛紧紧扼住他手腕,咬牙切齿道:“陈云谏,我韩敛的东西,要是给其他人碰过了,我再喜欢,都情愿不要了。”
陈云谏看着那双风华绝代的眼睛,里头泛着痛楚的chao光,眼神却决绝无情。
“韩敛,你做了什么疯事?”陈云谏掐住他肩膀,急怒交加。
韩敛居然笑了,只是摁在腹底的手因为剧痛微微打着颤,他低低呻yin着低下头去,陈云谏顺着他的目光,便瞧见水迹在他脚边蜿蜒开来,打shi的衣摆贴在他小腿上,渐渐地透出鲜红的颜色。
大夫跟陈府只隔了两条街,陈云谏却等得整个背都汗shi了。
天暗了起来,Yin云闷闷地压在天边,chaoshi的热气在各处盘旋。
“没法子没法子了,胞水都破了,看这血量,孩子十有八九怕是……”大夫用手背砸着手心,惋惜摇头,“这……这如何是好啊?”
陈云谏捂着脖颈里的伤口,后退了几步,说不出话来。
大夫问如何是好,自然不是向他讨教,到了这种境地,留给他的选择自然只有一个。大夫问如何是好,是问元乐侯爷狠心抛却腹中亲子,他陈老爷可待如何?
“请孙老务必保侯爷周全。”陈云谏低头深深行礼,遮去眼中泪光。
“陈大人言重了,”大夫回头望了一眼卧房,摇头长叹,“哎,何苦来啊。”
可大夫被拦在门外。
韩敛的随身护卫江泽抱着剑,大马金刀地坐在台阶上,一双虎目把大夫瞪得不敢上前。韩敛的随嫁丫鬟江晴站在他后头,白着一张小脸强撑着气势。
江泽看见陈云谏来了,将剑刷地拔了出来,朗声道:“陈大人,烦请放我们侯爷出府。”
“混账!”陈云谏推开护他的家仆,上前怒道,“你家侯爷这时候能上哪儿去,你让他上马车就是要他的命!”
“大人强留他在此才是要他的命!”江晴红着眼睛站出来,强忍抽噎,“七年啊,天大的罪才要坐这么久的牢!”
“那也是他自己给自己打的笼子!”陈云谏也是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出口才后悔起来,拧眉捏拳。
江晴抹着眼泪,她哪里讲得过陈云谏,只得忿忿道:“你……你无耻!”
陈云谏拾级而上,不顾江泽的威胁,直将江晴拽下来几步,“你家侯爷心狠起来不分轻重,你得为他性命想想,”他用力指了指那扇死寂的窗户,“重孕落胎何其凶险,他怕是想一并走了图个痛快!”
江晴愣住,眼里尽是惊惧,江泽早已先一步拎清轻重,拽着大夫就推进门去。
江晴拦不住陈云谏,被他拉去一旁,眼睁睁瞧着陈云谏也冲了进去。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房里果然早已收拾清理过,几个箱子整齐码在门边,彰示着韩敛去意已决。
元乐侯入府时,嫁妆行李从街头排到街尾,七年姻缘,他走时想要的,却只剩下寥寥几只箱子。
如同韩敛与他的这份婚约,韩敛携着一颗真心与后生期许尽数付与,眼下一瞧,却是输了个Jing光,抽身时两手空空,甚至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