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惋漛正坐在桌前专心处理文书,突然“砰”一声响,门被用力推开,一个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蔺惋漛头也不抬:“狄伯府的老五总学不会敲门,说出去像样吗?”
一个声音笑嘻嘻道:“只有进你地方我才不敲门的。”话音未落已经到了桌边停步。
“也要敲门。”蔺惋漛瞥这人一眼,“你力气用不完就去帮忙搬东西。这儿墙板薄得很,房子塌了你一个人修。”
“狄伯府的老五”,来人当然是狄容泩。
狄氏亦曾追随太祖皇帝四处征战立下功勋,后受封世袭三等伯,算是不大不小的贵族。只是生活过得舒服了,后代们却不太思进取,到狄容泩这代兄长们虽也入朝为官,多只谋个闲职便了,回家弄花遛鸟悠闲度日。
狄容泩排行老幺,父母对他基本没有什么要求,他也就浑浑噩噩随随便便地长大——直到被送去当了提前上学的蔺惋漛的伴读。
算起来狄容泩比蔺惋漛还大上两岁。初次被领去见蔺惋漛的一路上他都很不情愿,可当蔺惋漛出现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服帖了,那份超凡脱俗与生俱来。自此狄容泩无Jing打采的世界渐渐变得不同,日益开阔鲜明。
得知蔺惋漛即将随父出征边疆更是给了狄容泩莫大的震动。两人本该走向分道扬镳,狄容泩却在闭门思考了三天后决定继续跟在蔺惋漛身边,父母怎会同意,在家中大闹一场。为此狄伯爷亲自登门将军府请求蔺惋漛劝幼子回心转意,蔺惋漛听了来龙去脉,同狄伯爷回去见狄容泩。
狄容泩一生都记得,那天蔺惋漛没有敲门,一把推开就走进了他房间,小小的身形站在自己面前,阳光从他背后洒下,傲然如天神一般。他面无表情,看了狄容泩好半晌,就问了一句话:“你若死了,尸首怎么处理?”
狄容泩毫不犹豫地回答:“一把火烧了,骨灰带回来给我娘。”
蔺惋漛点点头,转身出去了。狄容泩不清楚他怎么和自己家人说的,只知道一番长谈下竟然准行了。
自那之后,狄容泩不仅是蔺惋漛最亲密的朋友,还是他最忠诚的部下、最奋勇的士兵。此次返京他功勋加身,在军中已任副将,狄府上下喜不胜收,大肆庆祝了一番。
狄容泩半坐在桌上:“别这么无情嘛,回了京城我们都好些天没见了。”
蔺惋漛冷冰冰道:“你府上大摆宴席,我一回来先搬家,没见才正常。”
狄容泩哈哈笑道:“这样说来还是见过的,新郎官驸马爷。”
蔺惋漛淡道:“别喊我去喝酒。”
“哟。”狄容泩讶然,“怎么,要回去陪新夫人?”
他只是想损蔺惋漛,不料他大方承认:“没错。”
狄容泩惊讶极了,拉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好,想问的问题一大堆,最后却脱口而出:“诶,九皇子殿下真的那么美吗?”
蔺惋漛终于又瞥了他一眼:“你以前没见过他?”
狄容泩遗憾道:“没有啊。我又不像你,能被带去圣上的宴席。别的几位殿下平时偶尔碰上过,只有他压根不出现。”
蔺惋漛手一顿,写完最后几个字搁下笔,才悠悠道:“比天仙还美。”
“哎哟,动心了?”狄容泩身体前倾,放低声音问,“你们圆房了没有?”
蔺惋漛换了个姿势靠着椅背看向狄容泩:“为什么问。”
狄容泩道:“关心一下。我看你接到赐婚的时候很不高兴,怎么现在态度变化这么大。”见蔺惋漛沉默不语,好奇道,“你是被他的美貌迷住了?我还以为你这人冷酷绝情不在乎皮相呢。”
“不是。”蔺惋漛横他一眼,懒得理他贫嘴,“你看京城现在如何?”
狄容泩耸肩:“那还用说。他们不敢去烦你,来找我可大胆多了,这些天借着贺喜的由头个个往我家跑。诶你放心,都糊弄着什么也没答应。”他呲牙一笑,“我还出门四处逛了逛,这京城,可不太平。”
蔺惋漛颔首道:“圣上不想安分守己的小儿子死于非命,所以送给我家来养。”
狄容泩无声“啊”道:“原来如此。即是说老将军和圣上的关系依旧如故咯?外面在传……”说到这里停了口。
蔺惋漛笑了笑:“说我爹功高遭了嫌隙吗?某些人的愿望罢了。不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卸任还朝我本觉得有点耽误边疆的事儿,回来瞧这局面确实有必要。”
狄容泩点头,将最近的见闻粗略说了。蔺惋漛支颐听完,静静思索了一阵,忽道:“进京之前,圣上曾秘密传书,赐婚之事那信中已告知了我爹。”
狄容泩啧啧道:“哦,原来你早知道要娶大美人了。”
蔺惋漛挥了下手示意他别打岔:“圣上的意思,假如我不想娶,换个别的人也不要紧,反正嫁到我家留住性命就行,我家还顺便成了皇亲国戚。爹说是圣上体恤我,所以提前来问过,以我的意愿为优先。”
狄容泩低声道:“我知道圣上一直把你当亲侄儿看,这安排按说不算奇怪。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