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不到普通人的案子了,这下倒真的要为权贵卖命了,但反而轻松些。”
江屿低低地笑了声,道:“反正我也不适合伸张正义。”
毛猴静了下,大吼道:“我问的是这些吗?听说他们在你家楼下蹲了一周了,要不要我去找你?”
“不用了。”江屿说。
“我看着你长大,你犯任何事,我都没怀疑过你的初衷,我只是觉得你是特别有主意的一个小孩儿,但你这回真的挺混的,江屿,你没有权利定夺别人的人生。”
江屿靠着墙壁,望着窗外遥远的一个点,应道:“嗯。”
“但你还年轻,现在犯的错,还能挽回,千万别干傻事。”
江屿笑道:“像我这种黑心肠的人,是不可能自杀的。”
“别说我了,他怎么样?”
毛猴却避而不谈:“你还好意思问,你真的配不上他,挂了。”
江屿看了眼被挂断的电话,却轻轻地笑了。或许身处黑暗的人,本就不该贪图阳光。他喜欢徐衍昕,或者用爱这个字更为恰当,但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徐衍昕这回会真正地放弃他,他们之间的关联终于要被斩断了。他最终还是成为了徐衍昕最厌恶的那类人。离开了他,徐衍昕终于要迎来光明的康庄大道。这和他每一个悲观的想法所契合,徐衍昕就像按照他所书写的剧本那般抛下他,他本该甘心地接受这个结局,毕竟这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演练千遍,然而此刻他却没有解脱的感觉。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道:“真不甘心。”
门铃响了两声,他叹了声气,正抱怨那些不依不饶的记者,连哀叹的机会都不给他,然而门外却传来熟悉的声音:“江屿。”
他愣住,随即打开门。
这竟然不是梦。他想着。
徐衍昕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睛,头发上有几粒雨珠。
“你……”
徐衍昕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语气淡淡:“这是打包的饭。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江屿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手腕,问道:“为什么?”
“有力气,你才能好好反省。”
江屿想笑,想表现得从容,却勾不起嘴角,他想起从前的太多太多。依赖徐衍昕的人其实是他,离不开徐衍昕的人也是他,嘴上说着他麻烦说着他幼稚,但从他身上汲取温暖的人依然是他。若是没有徐衍昕,他早已如每个人所设想的那般停留在这个城市的阴暗处,因为想变成那个守护他的对象,所以走出了父母的阴影,也逃离了悲苦的人生,然而到底是什么时候迷失了自己呢?明明想让他幸福的,但却总是让他难过。
他宛如支撑不住似的蹲下身,像是恳求般地握着徐衍昕的手腕,道:“为什么呢,总是对我这么温柔。”
“我明明已经想好了,我要走一条和你截然相反的路,永远留在伦敦,爱上一个和你无关的人,可是你既然喜欢女生为什么还要画那个漫画?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所有的丑恶,又为什么还要来见我?你对我这么温柔的话,你让我怎么放下你……”
徐衍昕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
江屿想,他根本无法放下他。
当他从高处跌落时,簇拥他的人逐渐离开,只有徐衍昕还在。徐衍昕很少跟他说话,只是沉默地来,沉默地走,或许连徐衍昕本人都没有想过他们以后会如何,他只是本能陪着他。江屿失去了许多,唯独获得了时间,他通过那些剩余的时间打量徐衍昕,也审视自己。
有时徐衍昕也会跟他搭话,会问他后不后悔,江屿想了很久,说,他后悔没有相信这个世界。
江屿嘱咐周溯息说出零星几个名字不全然出于自己的利益,他只是不够信任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什么都好,但唯独缺乏正义的土壤,有太多声音在这个世界里迷失。如果周溯息说出所有的黑暗,被那些真正权力滔天的人盯上,才会失去发声的机会,毕竟观众的记忆里是极其有限的,今日为周溯息落泪的听众数不胜数,然而一周后,这些人便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这么可怜的周溯息,还不如通过零星几个人找到部分的正义,他是这么想的。
但事实证明,人们对于公德道义的追求就宛如空气,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在关键时刻总是让人安心。更别提当主流平台企图压下这条新闻时,以沈望为首的富有知名度的明星转发呼吁,主动搅进了这摊浑水。徐衍昕说,周溯息知道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像笑又像哭的表情。被他视为是导致自己悲剧源头的人,却在为他伸张正义。
他对徐衍昕说,是他输了。输了官司,也输给了这个他并不信任的世界。然而他头一回觉得,输也不错。他试探过徐衍昕,然而徐衍昕一边摆弄着自己带来的花盆,一边说:“用一块钱买到本该十元的东西,这是性价比。但正义有性价比吗?因为正义太难得,所以追求些许的正义,这样得到的东西还是公道吗?我想,恐怕不是了。”
这些话,让江屿愣了很久。
徐衍昕一连几日都去见江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