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您以前年轻的时候学过表演?”江屿转着手中的钢笔,道:“人哭的时候,不是光流眼泪的。您可能没听泣涕如雨这个词。”
夏清正捂着胸口,像是悲愤到极致般:“这位律师,要是你也尝尝被所有人误会的滋味,你便知道我现在的感受了。”
江屿挑了下眉,道:“我从小就知道,不劳您说教了。”
法官看不下去,让江屿注意措辞。江屿满口答应,但仍然绕着夏清正的轮椅走了一圈,像在细查他有没有装病的可能性,将夏清正气得不轻。江屿道:“根据您的证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您说丘山的孤儿院容纳的孩童太少,请问您做过了解吗?”
“当然,他们那间小小的房子,才容纳几个孩子,丘山穷,丢女婴的概率特别高,偶尔也有丢几个Jing神不正常的小孩,但我都视如己出,真心相待,”夏清正向被告席的周溯息望去,像是忍耐不住地哭诉道,“我是在垃圾堆旁捡到他的,大冬天的,他小脸埋在围巾里奄奄一息。我把他带回孤儿院,给他喂nai,换尿布,开热暖。没想到他竟然为了钱,对我大打出手,律师先生,您说,我怎么能不心寒呢?”
江屿道:“您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即可。法庭不是剧院,不需要表演和掌声。”
“您主张是由于丘山孤儿院容纳太少,才导致您走上非法办理孤儿院的犯罪道路。然而实际上,二十五年前即你非法办理孤儿院当年丘山孤儿院可容纳的孩童数量为100个,而实际容纳的孩童数量只有80个,怎么也称不上是无法容纳。更何况十五年前,政府扩建了丘山孤儿院,可容纳的孩童数量稳步上调。您办理孤儿院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收纳不被正规孤儿院容纳的儿童吗?”
“他,他们那里环境不好,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
江屿笑了下,道:“政府每年拨给丘山孤儿院的补贴是六十万,而您从二十五年前便没有稳定工作,是靠什么维持这么多孩子的生计?我调查过您的银行账号,每年都有人陆陆续续给您转账,截止现在,金额高达数百万,而且都是无法追踪的境外账户,一个没有背景只靠爱心的普通人是如何吸引到这么多的境外捐赠的?”
“不过是些爱心人士而已,你别把慈善想得那么龌龊!”
“慈善?”
夏清正怒不可遏道:“只不过是海外同胞们捐助孤儿院,哪有你们想得这般肮脏?韩国拍了个熔炉,让多少人对孤儿院充满了这样偏见?我们是被爱和责任感驱使,而非被金钱和诱惑,这位律师,我看你也不过是二三十的年纪,不要想要通过社会话题炒作自己的身价,你只会让社会上的爱心人士寒了心。捐钱就是要侵-犯儿童,被捐赠就是贩卖小孩?这世间哪有这样的荒唐事!”夏清正涨红了脸,像是真的被冒犯到了似的。
“所以您认为,他们与您素未谋面,只是处于爱心捐赠了您的孤儿院?”
“是的。”
江屿笑道:“那他们是否得知您经营的并非合法孤儿院?”
夏清正来不及说话,便听江屿笑着问道:“如果您以孤儿院募资为由,接受了数百万的捐赠,这足以入罪诈骗和非法募资,如果那些与你并无交情的爱心人士明知你无证经营,仍要给你巨大数额的捐赠的话,又有太多巧合无法说明,首先捐赠账号全部为海外账户,其次数额不小,再次他们从未对你的经营提出质疑。难道一百多位海外同胞都这么没有防人之心且不走正当捐赠道路吗?我想,这对于海外同胞的污蔑着实太过了。任何捐赠方应该并且有权利检查被捐助方资金运用的报告,难道偏偏在您这里,这一百多位爱心人士统统忽视了这样的权利和义务吗?”
“这种巧合我怎么解释?”
江屿道:“尼采曾说,一切偶然皆是必然。如果您无法解释这么多的巧合,恐怕我们也不得不怀疑你的偶然。”
夏清正双手握拳,颤着声音,悲戚道:“证据呢?你没有证据就能这么怀疑一个年过半百,被自己最爱的学生恩将仇报的老人?”
江屿刚想反驳,却听一直沉默的周溯息突然道:“你要证据?”
江屿眉头一皱,走到周溯息身旁,对他说“还没轮到你发言”,然而周溯息却不顾法官的警告,走到夏清正的面前,道:“那一百多个账号,每个账号,每个账号背后的人是谁,我都清楚地记得。你要不要我当庭背给你听?第一笔是浩峰集团董事长郝莱,第二笔是藤美医药的法务处处长周顺庆,第三笔是H市省委副书记……后面的记者听得见我的声音吗?你们只要顺着他们开户的日期和注册公司名去查,一定能查到这些人。一共105个人,我通通记得,一个不落。”
话音落下,全场沸腾,徐衍昕还没找回自己的表情,便听到了隔壁记者难以遏制的惊呼。徐衍昕望向周溯息,他还是那张懦弱温顺的脸,就像迷路的孩童,永远带着一丝迷惘,即使说出了如此决绝狠辣的话语,仍然止不住他眉梢的颤动。迅速反应过来的安保拽住周溯息的手,扭着他的手臂让他坐下。
而夏清正显然被他突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