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从外间走近,刻意放的很轻。
初岫连忙闭上了眼睛。
男人走到床边,初岫能感觉到他在黑暗中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己,良久,万俟琤轻轻出了口气,似乎终于放松下来。
布料摩擦声,万俟琤在脱衣服。
初岫鼻尖微动,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接着,被子被掀开,男人在他身边躺下了。
黑夜里,男人略显委屈的声音说:“初岫,我受伤了。”
初岫抿了抿唇,认认真真的装睡。
万俟琤不知道他醒着,侧身将他轻轻搂进怀里,低声说:“初岫,你疼疼我。”
初岫:“……”
他以前应该和万俟琤关系很好过,因为这句话他似曾相识,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莫名的一阵酸涩,然后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他闭着眼睛,在万俟琤怀里,终于困了,终于睡了。
第二日,雨小了不少,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万俟琤在院子里弄的缸莲本来因为水土不服蔫巴巴的要死了,雨后竟然奇异的支棱了起来,还冒出了花骨朵。
鸟雀落在枝头梳理羽毛,叽叽喳喳的叫,一只蜻蜓落在小荷尖,震动着清透的翼。
初岫喝了药,这两天手脚没那么热了,就没再噬凉。
他喜欢下雨天,尤其是盛夏时分,清清爽爽的雨。
捧着个碗坐在廊下,旁边蹲了三五个磕着瓜子的小丫鬟。
厨房做的养身鸡汤他一口没动,倒是炖的酥烂的鸡rou被他吃了不少。
他边吃着,边给几个小丫鬟讲刚读完的话本子。
院里又来了一只蝉,叫的尖锐刺耳,一道黑影闪过,那刚叫到一半的蝉就闭了口。
万俟琤踏进院子,几个小丫头忙起身,作鸟兽散。
初岫擦了手,起身,往屋里走。
万俟琤跟着进了屋,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道:“新开了家甜品铺子,掌柜是西岳那边的人,我尝着有以前你喜欢的样式,就买了点。”
初岫扫了眼那食盒,没吱声,坐在塌上研究起了棋局。
万俟琤挑唇,取出点心,放在了初岫手边。
他瞧着他自己跟自己下的乱七八糟,也不多嘴,静静的看着他自己玩。
他总是能看初岫很长时间,无论他做什么,只要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知足。
长夏,格勒善的雨缠缠绵绵。
初岫吃了两块儿点心,又开始犯困。
这是初岫的习惯。
他跟他相处了不多不少,正好一轮四季。
知道他夏天最嗜睡,有时吃着吃着东西呢,就睡着了。
开始他以为初岫是有什么病,问了才知道,初岫觉得夏天就是睡觉的季节。
他说,能睡足了长夏是福气。
说那么多歪理,就是因为他懒。
偏偏他有懒的福气,心下无尘,睡得总是香甜。
他抱起初岫,放在了床上。
俯身,贴着他的唇,轻声说:“今日还一句话也没和我说。”
初岫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万俟琤,我要杀了你。”
万俟琤轻笑了声,道:“好,睡一觉,睡醒了等你杀了我。”
初岫不想杀他。
万俟琤知道。
尽管自他醒来,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五花八门的刺杀层出不穷,自己受过最严重的伤,也不过是上次被短刃划了个口子,可初岫伤的更重,把掌心都给割开了。
他很欢喜初岫能这么绞尽脑汁的折腾他,因为如果他不想杀自己,几乎是想不起来要找自己的。
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守卫的下属来报,还没等开口,就被万俟琤冷冷瞪了一眼。
下属心头一凛,这才注意到小公子睡了。
万俟琤起身,出了屋,才问:“何事?”
下属连忙道:“侧妃来了。”
其木格。
万俟琤眸子闪过暗茫,道:“谁让她进这个院子的?”
下属背上冒出了冷汗,没人让她进,也没人敢拦她。
院外混乱声愈发的大,万俟琤负手立于廊下,道:“达安。”
达安悄无声息的出现,静候吩咐。
万俟琤望着被雨打的乱七八糟的药草,道:“扔出去。”
顿了顿,他道:“若再闯进来一回,直接杀了。”
杀了其木格要面临多少麻烦将军不会不知。
达安敛目,道:“是。”
达安转身出了院门,女子尖锐的咒骂声响起,又立刻消失。
一个小丫头经过廊下,被将军的煞气吓得一抖,正想溜走,突然被叫住了。
她胆战心惊的听候吩咐,就听将军说:“药草倒了,他看了会心疼,你带人将他们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