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聊下有许多想法和情绪,但因为他保证不放纵它们流淌,于是它们压抑在无聊下面。无聊,无聊,原因就是无聊。他盯着手里的那把□□,就这样做出了决定。
“难过而失望。期待而好奇。”帕雷萨说,“你想看看我怎么做。”
“我也许有期待,”赫莫斯说,“但我不希望这变成一种控制。我希望你能自由地——”
“这就是让我感觉最糟的地方,”帕雷萨说,“我所做的所有凭我自己好恶的决定,都让你难过又失望。”
赫莫斯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你把自己看得太坏了。”他说。
“这是事实,”帕雷萨说,“你不必在这方面安慰我。”但他抬起手,摸着肩膀上的那只手上。他一边享受着他的安慰,一边又想到上个夜晚他所看到的那副伤痕累累的躯体。他太久没认真看过他了。
他侧头,看着伫立在他身边的赫莫斯,龙躲在它一层层伪装之下,像人类一样温暖鲜活的面容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褐色的眼睛担忧地注视他。
它真好。
“所以我要创造出另一种事实,”帕雷萨说,“我要让你知道,我不是只会给你带来难过和失望。”
*
“你真的要走?”叶莲娜问。
帕雷萨把他写的那沓备忘录放在办公桌上。
叶莲娜也拿出了一沓写满字的纸。
“来签字吧,”叶莲娜说,“证明你放弃你对这家公司所有的权利,并把这些权利移交给我。”
帕雷萨读也不读就签了。反正等他从黑渊出来后,他现在的身份已经“过世”了。
“你赚大了。”他唰唰签字,说。
但叶莲娜瞪了他一眼。
“你明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叶莲娜说,“我不仅得再找个财务经理,合伙人……我还得找一个拎得清的代言人。”
“你可以管住他们的,女暴君。”帕雷萨说。
“你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人嘲笑你,”她说,“就因为你没抓住机会把我取代。再找一个像你这样沉得住气的,有吗?”
“我把我的想法都写下来了,”帕雷萨签完字,一扔笔,抬起眼来看着叶莲娜,“我不想重复它们,除了一条——你不妨不要一个走在台前的代言人。你自己走在台前。”
“少在那儿说漂亮话了。要是我能,我一早就把你这个和男人睡觉的家伙开除了。”
“原来你一直都这么看我啊,”帕雷萨说,“你也很沉得住气,叶莲娜。”他戴上他的帽子,定了个道别的礼,“我看好你。”他说。
“别说得好像我是你买的赛马。”叶莲娜说。然后她板起面孔,扬起下巴,对帕雷萨说:“对你的老婆好一点,对你的孩子好一点。别浪费了你这代价昂贵的自我感动。”
帕雷萨失笑,应了一声,走了。
*
赫莫斯觉得帕雷萨可能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什么失望啊,难过啊,他不能说没有过这种时候,但都在他承受范围内。而且帕雷萨也不是从来就只给过他难过和失望。
但是现在帕雷萨好像已经认定,龙这些年来忍辱负重已经到崩溃边缘都搞出一个孩子的地步了(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想要小孩,帕雷萨没明说过,但你听他话里话外,就那意思)。
赫莫斯知道自己应该和帕雷萨讲清楚这事。但他暂时还没有。明明这非常简单,对帕雷萨说出来,帕雷萨总能很快理解他在说什么,甚至理解得超过龙当时想要表达的东西——他能抓住那个本质,那个关键,那个痛点。也许是经他熏陶多年,赫莫斯现在对自己的理解更加深刻了。他现在坐在行驶的火车上,看着正在买零食的帕雷萨,认识到一个事实:
他好希望帕雷萨一直这么误会下去。
好吧,其实不需要经过帕雷萨熏陶他也能意识到这事,太明显了,一个人因为有所误解,自觉亏欠,和颜悦色,努力补偿——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哎!更何况帕雷萨又不是真的毫无亏欠,如果赫莫斯是再早些时候的赫莫斯,他可能会在帕雷萨第一次露出把生活的重心过分倾斜在他的工作上时就和帕雷萨吵起来。
但赫莫斯不是那时候的赫莫斯了。咳咳,那时候的赫莫斯说起来也是一个很不正常的角色,做出来的事足以让本文加上暗黑病娇强制爱的tag。而今赫莫斯和帕雷萨一样都变得不再如他们曾是的那样一言难尽,龙要证明自己的心理健康和自己的身体健康一样已经恢复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所以他在帕雷萨第一百次拒绝他的度假提议时只是撇撇嘴,耸耸肩。
然而,虽然有能力,有毅力,要保持足够健康正常的模样还是非常不容易的。当赫莫斯还没有被搞成现在这副苟延残喘的德性,占有着他天生所有的完美强大的躯体时,他尚会有一些黑深残的想法,现在,这些想法就更频繁了。它们此起彼伏地在他脑海里翻滚,有时候这些想法巧妙地绕过了他自己与龙王设下的种种禁制,以一种合理的姿态变为实际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