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院内,谢君树径直推开了门,走进了屋,返身关门,没多久后开了门,换了身衣服,走出屋子。发现油纸伞放在了门边,偏头一看,阙回辰正默默的坐在台阶之上,谢君树诧异问道:“你不回屋?”
阙回辰没有去看他,诞声道:“下雨了。”
谢君树挠了挠头发,道:“没错,是下雨了,可是和你回不回屋?哦,不对,你不是有伞吗?”
阙回辰无奈,道:“你不是每次下雨都会,我怕你今晚也会。”
谢君树双手撑着地面,道:“我今晚应该不会。”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凛然道:“现在,好的很!”
阙回辰偏头看向谢君树,面无表情,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谢君树突然感到一丝紧张,双眸看着阙回辰幽深的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两人就这样相互看着,都没说话。
半晌,谢君树又是一阵呼吸急促,慌忙站起了身,身体突然一个趔趄,又慌忙扶住了房柱。阙回辰却没站起,依旧坐着,双目看着房檐下滴落的雨丝,连成了线,冲刷着尘世的尘埃,却冲不走心中的惆怅。
阙回辰和谢君树自从离开刘亭,两人一路上再没住过一屋,似有若无出现了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谢君树走进了屋子,轻轻咳了一声,道:“进屋吧。”
阙回辰这时反应倒快,立马站了起来,走进了屋,睡在了床榻上。谢君树看着他如此一气呵成,哑然失笑,关上了门,甩了靴子,睡了下来。
两人都已睡着,床小,背对着背,合盖一床薄被。已到深夜,雨还在下着,不停地敲打着屋顶,窗台,地面,有些却没发生,谢君树老实的一动没动,直到雨停,一切都没发生。
屋外再没雨声,一切恢复了安静,谢君树翻了个身,面向阙回辰后背,小声嗫嚅道:“父亲,母亲,我好想你们,想你给我做的甜粥,好甜!”说完把自己修长的身体蜷缩起来,双臂紧紧搂紧,又道:“哥哥,姐姐,你们不要不理我,带上我啊。”
阙回辰也转过身来,发现谢君树的脸已经没入被中,轻轻掀起,只见他浓密的头发已经盖住了脸,双眼紧闭,嘴里却不停地在说话。他轻轻拨开谢君树脸上的头发,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见他双腿蜷起,身体往外侧挪了挪。
谢君树道:“那晚好热,你们也觉得热,是吧,火太大,我救不了你们,也救不了自己。”说着一把掀开了被子,不停地抓着自己已经蓬乱的头发,片刻后似乎感觉到了凉意,又往阙回辰这里蹭了蹭,道:“怎么有点冷。”
阙回辰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却被一只手一搂,搂进了被窝里,那只手搂着他的后背,似乎还是感觉到冷,准备把整个身体,像只小猫一样,瑟缩的埋进阙回辰的怀里,好笑的是,他个子太高,身子再蜷缩,双腿还是踢到了阙回辰的膝盖。
阙回辰被踢到,一下吃痛,闷哼一声,勉为其难的伸手把谢君树往怀中带了带。谢君树又说道:“师父,我连累你们了,我想好好照顾师妹师弟。”
说到此时,阙回辰神情一怔,松开了刚刚还搂着谢君树的手,表情复杂的看着谢君树。
谢君树感觉到了那只手的离开,头往阙回辰怀里挤去,阙回辰被他的头发,撩的一阵瘙痒,把他的头发往后面拨了拨,谢君树抓住阙回辰拨着他头发的手,捂在了自己的怀里,道:“可是,我照顾不了,师妹她,我照顾不了,太难了!”
阙回辰眉尖抽了抽,被谢君树抓住的手,仿佛要抽回,但被谢君树紧紧抓住,没有抽开。
谢君树梦中叹了口气,道:“我对她只是兄妹之情,没有其它的,但是她,唉,想的太多,她还骗我,我不想被她如此捆绑,师父,我该怎么办啊?”
阙回辰放下了那只手,任由谢君树抓着,手掌摊开,紧紧贴着谢君树的胸膛。
谢君树道:“师父,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应该是喜欢吧。”说着,他的嘴唇弯起,绽开了一个幸福的笑容,接着道:“不是喜欢,是很喜欢很喜欢。”
阙回辰心头一紧,木讷的看着谢君树,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翻了一个身,背朝着谢君树,谢君树却一把搂紧了阙回辰,伸直身体,把脸颊紧紧贴着阙回辰的后背。
阙回辰身体僵直,这次没有推开他,问道:“她,是谁?”
谢君树没有回答他,继续说道:“但他太好,我不敢,不敢说,不敢做,什么都不敢。”
阙回辰又问道:“为何不敢?”
谢君树道:“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好远,远的我摸都摸不到他。”
阙回辰嗓音嘶哑,道:“你和她有多远?”
谢君树没有再说这个话题,道:“我活着,害死了很多人,相关的,不相关的,真是罪过,我想对所有人好,但是好像,又对所有人不好。”
谢君树翻了个身,和阙回辰背朝着背,轻声说道:“我好累,太累了!”
谢君树说完这句话,再没吭声,阙回辰静静躺着,睁着幽深的眸子,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