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作聲響的爬過窗子,落在他們身上。Sirius的膚色看上去像是象牙的白,不再柔軟的黑髮如深色的河蜿蜒開來,靜靜潛入Remus的灰白,在那兒擱淺。
他捻起一縷不屬於自己的墨絲,放在唇邊。
汗水的濕潤、情欲的氣味,還有一點點屋內陳年的積塵,那是他們愛情的味道。
眼前Sirius的睡顏,慢慢的與多年前還帶點稚氣的臉龐重疊在一起。只是頭髮長了一點,身形拔高了一點;他俊眉不再糾結,頰邊沒有淚痕,然後是,身邊多了自己。
他沒想過,他們兩人終有一天真能走到一起。
他的人生多變的像是川流不息的河,Sirius只是潛伏在河底的其中一塊石頭。在時間的洪流裡他們不斷翻滾打磨,年少時的憤慨不羈被磨成了現今低垂的眼角、一同擁有過的歡笑磨成了一張表面滿是刮痕的泛黃照片、而他握魔杖的手,在阿茲卡班冰冷的牢籠裡磨出了一塊塊粗糙的厚厚的繭。
他插不了手,只能靜靜看著他愛的人們一個個被命運沖激著,慢慢的流去。
光陰的流逝消磨了太多人事物。他已經記不太得老家的屋瓦是什麼顏色、母親的拿手菜是什麼樣的滋味……就連幼時遭遇狼吻的夢魘似乎也不再出現了。好多的過往在記憶中慢慢被撫平,最終最終他的世界被磨得只剩下一個珍貴的名字,那塊歷經年歲淘洗、閃爍發光的玉石……
「Sirius……」
自從進了阿茲卡班之後,Sirius再沒有過一天安穩的睡眠。他在隱隱約約中聽見幾聲低喃,像是虔誠地、帶著幾分魔力地細細喚著他的名。咕噥了幾聲,Sirius才緩緩睜開眼睛。
「為什麼不睡覺?」他含糊的發聲,卻沒忘記伸手過去,溫柔的在Remus頰上撫摩。
Remus不回答他,也沒推拒對方的手,就只是輕聲說:「你該走了。」
Sirius先是愣了愣,然後收回手搭在自己眼眶上,沉痛的說:「親熱完就趕人下床?怎麼我沒早點看穿你是這種人?」
Remus笑了開來。他一直都知道Sirius和James很像,特別是在某些感傷時刻冒出來的幽默感;在這種時候他們都需要這樣的玩笑來沖淡分離的惆悵。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快點。」他拉開Sirius的手,看見他藏在底下帶笑的眼睛。「否則你別想還有下一次機會爬上我的床。」
Sirius騰地坐起身,朝他咧了咧嘴,讓清朗的笑聲慢慢渲染一室。
「哪、我記住這句話了。」他俯身在Remus耳邊輕聲說了句話,然後又倏地挺起身,作勢抬手看了下根本不存在的手錶。「不要多久,等夏天結束我們再來算這筆帳吧——」
Remus嗤了一聲,「你動作快點吧。」
當然Sirius還是聽話的彎身滿地搜尋散亂的衣物,光裸的背脊拉起一條緊繃而完美的弧線。Remus在他身後望著他,臉上的笑意還未退去,可是思念的心情還是悄悄浮上了心頭。
他知道,這個夏天可會很長很長。
***
他這邊的十月,是屋後一整片枯黃的樹林,以及被其遮蔽住窄小的灰藍色天空。
他終究還是回到了他成長的地方。
在這裡,除了與Dumbledore的信件聯絡,還會有奇獸管制處的人員定期查訪記錄;那是自他成為狼人後再也沒有間斷過的,監視。去年除外,因為他是在那位受人尊敬的巫師眼皮底下做事。
然而今年他不再是霍格華茲的老師,監禁般的視線自然又回到他身上來。但他能承受的。
因為『想留在巫師的世界,就得照著巫師的律法來』。
他懂,所以他忍受。
唯一能讓這枯燥無味的生活添上些色彩的,是那批偶爾從南方國度飛來的嬌客。Remus不太知道這樣稱牠們合不合適,那些鳥兒們的體形實在太過巨大了,大得他只好鎮日敞開著後院那道窗,從炎炎夏日直到現時遍地碎金的微涼午後。此外牠們還相當挑嘴;這個時日要在英國找到什麼熱帶水果來餵食這些嬌貴的信差,還真有點費事。他想,等到某人回來時,自己才是那個有資格說要好好算帳的人吧。
不過說歸說,Remus還是很期待牠們每次的到來。
他想像著牠們色彩斑斕的翎羽,像是瀲灩著南方海島的蔚藍海洋波光粼粼,又或是一粒粒紅澄澄垂涎欲滴的熱帶果實。
他想像著、Sirius在那兒過得很好。
***
指針剛走過十,屋外夜幕低垂。
當日早報的消息都已不再新鮮,Remus還是掐著細瘦的指一翻再翻。入夜的森林太靜,靜得連片落葉碎在地面的聲響,都讓他以為是Sirius歸來的輕悄腳步。
就在前些日子,Sirius捎來信息,說是要返回英國。
Remus一直平淡如水的生活就這麼瀲起了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