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爷爷在堂口老一辈那里颇得敬重,与他们爷孙三辈面前出于对主家的敬畏不同,而是由自内心景仰。对此梁沅一直很好奇,印象中管家从来只操持家中事务,与堂口不算熟悉,地位仿佛压他父亲一头。
只遥遥看过信息素报告的人说:“梁先生,听说你要回来了,昨晚我特地看过,后天,后天宜出行。下一个吉日得周五去了,您挑着时间回来啊。”他颇期待地停顿片刻,不大好意思地接着道,“如果您方便提供八字,我算得会更准,绝对挑一个风风光光平安无虞的日子。”
梁沅黑着脸把电话挂断,差一旁战战兢兢的伙计去问机长还有多久起飞。随后又调出报告来看,长串他看不懂的复杂数据由资深医生得出结论,是能力很高的Alpha无疑。
他忽然想起孟炀有个随身携带所有证件的习惯,即便是在他们平平稳稳生活的三年也没改过来。随时可以走,甚至不需要返回一趟呆了很久的住处。
都是爷爷资助培养长大的孩子,父辈曾实打实地为梁家卖命并且真的丢掉性命。梁沅一直没有启用他们,即使在最难的时候,如今就算他再不喜欢与外人同住也不得不诚恳摆酒请诸位出山。为最大限度缩小知悉范围,育儿嫂皆从他们的家眷中挑选培训,日后将共同料理所有这栋房子里的事。
船从旱季仍然锦簇的花圃中冒头,船尾位置早已不见人影。
经过陶维显牵头的几次彻底实验,可行性似乎很高,下属便开始寻找可控的Alpha们。一来顶尖水平使他不用注射太多就能度过整个发情期,再者从他成为Omega起接触的就是强悍到无以复加Alpha,能力次的大概不起作用。
回家的第一天他竟然失眠了,或许是长达十五个小时的飞行已经把瞌睡虫喂饱,还可能是太吵。即使只有呼吸声,聚合在一起也如嗡嗡虫鸣。
飘扬的乐声突然磕绊一下,短暂错拍后回归轻快,“马里亚奇”继续摇头晃脑,用力的吹鼓涨起面颊。而船底平躺着一位高大的Alpha,游客扔来的钱砸在他身上,落到脸上的被他拂开。
过去几个月里覃彦文不光为他隐秘生产做准备,还在满世界搜寻能力不俗的顶级Alpha。这是梁沅的一次异想天开,长期用抑制剂对付发情期会让身体机能大受影响,他需要一个时刻处于最佳状态的躯体,如果换成提取的高浓度信息素替代抑制剂呢?毕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来咬自己的脖子。
梁沅急乱的眼神在热闹的水中花园四处搜寻,舒服靠在宽椅里的上半身也撑着扶手抬起。很快他舒展蹙起的眉落回椅子中,孟炀要躲没人能找到。不过他有点担心是不是被毒枭的人发现了,于是梁沅在门前坐了整天,游人如织的花园无事发生,而隔壁的人临近深夜也没回来。
老爷子交给他的全是些儿时的小玩意儿,虽然老旧却看得出保管者长此以往的擦拭养护,但是仅这些东西恐怕不值得他冒风险留一张可能永远无人发现的字条。果不其然,交到梁沅手中的还有最后一份大礼,数十人的精锐。
他们提前入住,张罗布置儿童房。霎时多出来的人把空房间占满,只能腾出孟炀的房间给宝宝住,这也是梁沅的意思。所有衣物干洗后收进梁沅的衣帽间,家具拆卸搬到地下室封存,但有些零碎的私人物件覃彦文也拿不准,全部整理好只等他回来拿主意。
起飞前他接到国内跨过时差打来的电话,一个听起来不谙世事的声音。电话那头恭敬地喊他梁先生,然而下一句却让梁沅怀疑覃彦文挖出来的是江湖骗子。
孟炀曾在老宅梁沅的院子房梁中找出一张纸条,纸条早已烧毁,梁沅却将上面的地址记得很牢。他在很久之前单独去过一趟,留纸条的是年过花甲的老管家。
光将一切欲打探的想法挡回去。
算起来应该与他爷爷年纪相仿,自梁沅父亲幼时起这位老人便在梁家工作,于是老人的儿子从小与父亲一起调皮捣蛋,两位少年都长成后又成为当之无愧的左膀右臂。可惜那场事故让梁沅父亲殒命,他的好叔叔未能幸免,双腿截肢。
等到第二天,快要错过预留好的航线,梁沅终于确认他的离开,安心回国。
家里多出来很多人,空荡荡的房屋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反而增添许多人气,有保镖也有提前准备好的育儿嫂。热热闹闹,却比从前显得更空。
这位满嘴跑火车的是他们找到的第一位,即使梁沅听起来不怎么信。
恰由这份敬重,老爷子庇护住残废的独子。说来可笑,他们敢血脉相残却不敢对一位雇员下死手。也是,伙计们左不过是在梁家这个庞然大物手底下混饭吃,当权者是谁对众人无甚差别。至于认定老大忠诚的也和老管家一样干脆出走,直到梁沅重掌地下生意才把健在的请回。
那天午餐开饭前孟炀的确是离开了M国,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归处的Alpha满世界飘荡。他看过七月份的雪,看过落在蜷曲卷发上的骄阳,也经历过漫无边际的白昼黑夜,是比大地更寂寥的行者。
其实没两样东西,少到看不出在此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