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春耕之外,春狩亦是皇帝春日里一项重要行程。皇帝方大胜归来,更是春风得意,春狩自然是浩浩荡荡,以显策马扬鞭之威。
彼时人多,叶沉的三宫六院本也是亲贵大臣,丞相柳光寒,尚书萧情语,太子太傅祁衡,再加上太子叶言卿,端王叶凝虚,乍看上去倒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
柳光寒对春狩想来兴趣缺缺,便是坳不过皇帝,才勉强来围场小住几日,权当是换换心情。如今跟在众人身后瞧着叶言卿纵身上马的模样,终究也露出一抹笑容来。彼时还在自己教导下牙牙学语的孩儿,如今也是能与皇帝比肩之人了。
萧情语远远瞧着落在后头的叶凝虚笑道:“凝虚这孩子文采斐然,论骑马射箭,与太子差的真不是一点半点。”他天生体虚,为叶沉所诞下孩儿已是去了半条命,倒也怨不得叶凝虚同他一脉相承的身子弱。
祁衡接口道:“太子与端王最难得的便是生在帝王家还如此和睦,啧啧。”他的语气中莫名含了几许暧昧,倒是听得柳光寒心中一沉。这些年来他隐约知晓叶言卿与叶凝虚关系亲近无比,常常食同桌寝同席,有些不知好歹的宫人爱嚼舌根,都说太子哪里是把端王当亲弟弟,分明是把他当了太子妃。
这事最先传到柳光寒耳中时,他自是严惩了那些多嘴之人,又旁侧敲击了自己儿子。叶言卿倒是一副坦荡模样,柳光寒这才放下心来。皇室最重脸面,怎可出现此等兄弟乱lun的禁事?叶言卿再长了几岁,他便即刻张罗起亲事来,最后选中的便是京城沈家二公子疏琅,前年便也订了下来。
祁衡这太子太傅比自己这个丞相更亲近太子,他这话说出来,便如针扎一般刺得柳光寒心里好不舒服,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只见祁衡不知何时便已上马,狠狠挥着马鞭笑道:“臣先陪陛下狩猎,得空再与丞相尚书亲近。”
他出生北荒,骑射便如家常便饭一般,骨子里流的便是游牧民族的血。每年春狩都是祁衡大出风头之际,柳光寒也不理会他,只是斟酌着看向萧情语:“算算虚岁,端王也是二九的年纪了,尚书也该为他找寻夫家才是。”
皇家围场与寻常的不同,大多数禽兽皆非人工放养,而是天生的猛兽。叶沉纵马疾驰,一路上射了几只獐子,一只豹子,犹觉不足,继续朝那密林中奔去。当时是,却见林中亮光一闪,却是只白毛吊睛大虫。叶沉眸中放光,高声道:“且随朕将他拿下,剥了皮给你们做衣裳!”言罢,又是挥鞭急急追去。
围场中丘陵连绵起伏,侍卫与大臣们的马本就比不上皇帝的千里良驹,再加上狩猎了半日,各自疲倦,竟是渐渐失了皇帝踪影。
密林之中,马驹步伐渐缓。苍天巨木枝叶浓密,只从缝隙中落下些午后耀目光芒。四周越发安静起来,天生的直觉却告诉叶沉,那白虎发现了他的踪迹,定然就藏在树丛中央。叶沉放缓了呼吸,警惕地望向四周。
突然,前方树丛中有白色身影一闪而过。叶沉不敢分神,弓箭如疾电般掠过,瞬时将那猎物钉死在地,动弹不得。离得近些,才发现那原是一只有些肥硕的野兔。
叶沉颇有些失望,正想将那野兔捡起,却听见一声巨吼从身后传来。
那白虎竟是潜藏在此,等着他从马上下来的这一刻!
千钧一发之际,叶沉闪身躲过白虎这一扑,反手拔剑欲刺,当时是,却另有一股劲风破空而来,瞬间刺穿了这吊睛大虫的右眼!
那箭羽上的金翎分外眼熟,正是自己赏赐给祁衡的。叶沉得此空隙,也是挥剑砍下,瞬时便伤了那白虎前爪。
白虎受此刺激,更是张了血盆大口,怒吼着向叶沉咬来。
“陛下小心!”祁衡使了浑身力气将叶沉拉上马,躲过这声势滔天的一击。皇帝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去,只见自己那来不及逃走的坐骑如今已被暴怒的白虎硬生生撕成两半,暴毙当场。
若非祁衡到来,只怕现在身死的便是自己了。来不及细想,叶沉当机立断,与祁衡眼神交错间立时搭弓拔箭。两支长箭破空而出,正中那白虎的额头中心,直贯入脑。那大虫身受如此重伤,头顶血流如注,却仍是怒吼着朝二人追来。祁衡驱马而走,那马却也受百兽之王所影响,完全动弹不得。
所幸这白虎已是强弩之末,再挣扎几下却是轰然倒地,再不见动弹。
叶沉徐徐松了一口气,纵使他多次死里逃生,此次仍不免惊出一身冷汗来。
祁衡倒是一脸神色如常,缓缓道:“陛下无恙否?”
叶沉瞧了他一会,忽而笑着牵过他的手:“若非你在此,只怕朕今日便要身首异处了。”
祁衡淡然道:“陛下言重了,陛下乃是天命之子,怎会被小小一只大虫所害,便是臣今日不在,当也无忧。”
虽是极力掩饰,但叶沉已察觉到他的手腕动作极为怪异,定是方才拉弓时过度紧张用力过猛致使的脱臼。想到这里,叶沉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笑容来。
他伸出手去,双手径直按在祁衡的伤痛处:“看来传说中天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太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