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杨柳枝喝完药之后,又勉强吃了些粥,掌灯时分,万擎又来房里看他。
“柳枝,身子如何了?”万擎坐在床边,端详着杨柳枝。
杨柳枝略带病容,身上穿着薄衫,薄到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肌肤,长发柔柔披在肩头,如云雾般盖住胸口,在昏暖的红烛光下,真是别具韵味,跟前些日子相比,又是不同风情。
“王爷。”杨柳枝就要起身给万擎行礼,被万擎一按香肩:“不必多礼。”
万擎温热的手掌贴在肩头,又让杨柳枝心中一悸,眉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惊惧,他眨了眨眼。
“别怕,”万擎像哄孩子似的揉了揉他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本王只是来看看你,又不做什么。”
“多谢王爷关怀,王爷来看我,我很欢喜,希望王爷…每天得空都来。”杨柳枝轻轻低头,脸颊蹭了蹭万擎粗糙的手背。
杨柳枝怕王爷把持不住,但更怕几日不见王爷,会失宠。
万擎心中一酥,本来就觉得杨柳枝这身衣裳无比撩人,杨柳枝来这一下,他更是心醉:“你既然如此思念本王,那本王今夜就在此留宿如何?”
“我怕病气会过给王爷。”杨柳枝说着,掩口:“咳咳……”
“好了好了,你还是好生休养吧,”万擎拍了拍他的背:“本王不闹你就是了。”
话是如此说,万擎临走前还是没忍住,将杨柳枝吻倒在床上,将那沾了药香的唇尝了一遍,手又朝着薄衫里摸去,拧了一下杨柳枝的胸口。
杨柳枝轻轻推拒,万擎才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下来。
“等身子大好了,本王要再把你接回寝殿。”
“那我快点好起来,不能让王爷等急了。”
万擎出门后,杨柳枝才把衣襟拉上来,重新把被扯乱的衣裳穿好。
采霞进屋,将门关上:“公子下次若是乏了,先同奴说一声,奴就告诉王爷,公子已经睡了。”
“多谢你。”杨柳枝说。
采霞俏皮一笑:“公子早些睡吧,我就在床根下守夜。”
“你我不过是一样的人,你也回房去睡吧。”杨柳枝说:“我有事自然会叫人的。”
他下了地,在铜盆里洗了脸,又用牙香筹去了口中的药气,这才上床安寝。
*
次日,卫宁来到府上,将从京城打探到的杨柳枝的底细告诉万寄。
万寄不太想听到和杨柳枝有关的事情,提起这个人,他就想起那个倒霉催的梦。
但是,杨柳枝又确实有细作的嫌疑,不能不多加留心。
“将军,属下在京城查探了几日,这杨柳枝原是在私寓绛棠院长大,属下查了他的卖身契抄本,他原是苏州宛县育婴堂的一个弃婴,原本没有名姓,也不知父母是谁,是私寓主人杨桐月给他取的名字。”
“嗯,这倒和他说的一致。”万寄点了点头。
“此人极有歌乐天赋,又生得漂亮,应酬答对也被调教得很好,十五岁时就出了名,是京城色艺双绝的名角儿,与清曲班的搭班在茶楼戏院唱曲唱戏,是他们的台柱子,多少达官贵人一掷千金想要踏进他的门槛,当时排的花榜上,杨柳枝是第一。”
“这么有名的人物,我竟一点儿也不知道。”万寄回想了一下:“他今年多大?”
“二十三了,他十五岁时应当是八年前。”
“怪不得,八年前我还在闭关磨炼武艺。”万寄心中暗想,这杨柳枝居然已经二十三岁,比自己还大四岁,看面相倒是看不出来。
“也不怪将军不知道,他只红了一年,就在最巅峰的时候,突然闭门谢客,不再登台了,偶尔登台了一次,但是完全唱不出来,于是就门庭冷落车马稀了。”
“是得了病么?”
“当时班主以为他是嗓子倒仓了,但其实不是,他在十九岁的时候又能唱了,只是那时候,京城的红人早就换了好几轮了,他很难再爬上去。有人说,在他十六岁那年,他的一个师弟和一个好友相继去世,他忧思过度,才没办法再见客了。但这也只是传闻。”
“看不出他是那么重情的人。”万寄回想着印象中的杨柳枝,脸上经常挂着或是轻浮的笑容,或是淡漠的表情。
“之后太后驾崩,国丧,禁止一切演艺,许多班子都倒台了。他当红时赚来的那些银子,全被私寓主人杨桐月赌钱挥霍光了,杨柳枝手里没什么钱,他只是杨桐月的摇钱树。杨桐月死后,是清曲班收留了他,但这些年来,清曲班也走了下坡路,欠着外债不说,班子里三十几口人,还有那些弟子的家人,都快养不活了,即使每天有些零散生意,也是入不敷出,于是班主想把他卖掉,多卖一些银子,毕竟他是班子里容貌和技艺最出挑的,卖个好价钱不难。班主说,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万寄想起了杨柳枝爬王爷床的事。
难道他是因为这个才……?
他是想救活清曲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