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臻在萧启安落葬时便说过自己死后不入皇陵,乾煜便打了一副玉棺,将之放在了东宫后山书阁前的梧桐树下。
乾煜看着怀中如同睡着般的人满目温柔,抬指轻抚过那人眉眼不禁闭眼以额相抵。
我不能陪你走那黄泉路,不能替你受那轮回苦,却也不忍让你独自一人躺在那棺木之中……
☆、物是人非
乾煜再次睁眼之时看见的只有身旁怀中依旧完整的喜袍以及……一捧骨灰…
乾煜心中怆然,沉睡百年,再次睁眼时,我却连你的模样,都看不见了……
乾煜猛的闭眼,他想,若是可以,他多想自己能就此陪着这人,哪怕是就这般一同在这棺中化为骨灰,至少,还能在一起。
也好过如今这般,一世又一世。
乾煜睁眼,这次,这一世,他定不会再让他们之间留有遗憾。
神魔殊途也好,离经叛道也罢,他都不会再退缩放手!
起身之时一道清灵的落地声响起,乾煜看着自己抽出自己的手臂后从自己袖摆上落在棺底的东西——是他亲手雕刻的那只耳坠。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最后乾煜在将玉棺掩埋时还是拿走了那只耳坠。
或许是因为在他的心中他的阿臻一直都在,无论那人是卫臻还是萧臻,亦或是天帝凰臻。
人间经历百年变迁已是变化颇多,萧远为帝后在位三十年,在位期间须翊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顶盛时期,当真做到了四海清晏,百姓安乐。
三十年后萧远禅位于与皇后孟舒窈独子,当初东宫被萧远封锁。
如今百年过去,屹立在须翊皇宫的东宫除了无人居住以外倒是与萧臻在时一般无二,想来这些年来东宫也并非无人出入,萧远当是有吩咐专人进行打扫过的。
乾煜自梧桐林缓步入了东宫,不知不觉的一个人将东宫转了个遍,一路行来见得东宫一切依旧,花园中的练武场、廊下的桌案和木栏,眼前似闪过一道正在场中练剑的身影,从孩童到少年,从少年到身形与自己一般的男人。
阳光正好,微风习习,花园里的花开得争奇斗艳,倚在廊下的乾煜眼中却只有那场中挥汗如雨练剑的人,身后案边做功课的萧远又在悄悄偷懒,乾煜目不斜视的回手用手里的细枝抽了一记,眼里所见的却是花园中那人回眸冲着自己一笑的样子。
书房中那人伏案批阅奏折时的样子,草坪上他们曾一起放风筝时的样子,亭台之中他们对案而坐下棋时的样子,墙边偷偷翻墙被发现想方设法拐着自己一起翻墙出宫的样子,吃饱喝足后满足眯眼的样子……
乾煜见过萧臻所有的样子,也记得萧臻所有的样子,可如今故居仍在,他仍在,那人却已化作了一抷黄土……
乾煜再不敢想也再不敢停留,如落荒而逃般的掠出了东宫,甚至连再转身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
这一世的乾煜没能准确的算出凰臻所在的位置,确切的说是算出了但等他到时却没有如愿见到这一世的凰臻。
乾煜在聚福镇住了近一年时间,几乎将聚福镇四周以外的城镇都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那人,乾煜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算错了,或许那人根本就不在这里。
之后几年乾煜几乎是近乎盲目的寻找,每每当他算出那人所在方位赶到时却总是遍寻不见,就像是冥冥中有人在故意的误导他或施法隐藏了凰臻的行踪一般。
一直到了十年后,他终于在千岩山找到了已有十岁的凰臻,这一世的他,叫做柳臻。
当他终于再次见到那人熟悉至极的眉眼时乾煜觉得这些年来所经历过的一切一瞬间都烟消云散,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他还能再见到这人……
这一世的乾煜下定了决心要在这人成年后的第一时间将人拐到手,毕竟这夜长梦多的,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乾煜看着自己面前大红的布料,再偏头看了看床上已经睡着的人,在灯下穿针引线间心思活跃。
虽说这准备喜袍还得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可只要人能拐到手就行了!
在柳臻成年之前乾煜恨不能将自己的眼珠子都给挂人身上,生怕这一世这人会变了喜好或者出个门被什么人给拐跑了,若是可以,乾煜甚至想将人每日贴身携带!
眼看着柳臻生辰将近,乾煜可算是松了口气。
当他拿出自己做了又改改了再改的喜袍时乾煜其实是心里没底的,看着那人震惊的样子乾煜心里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所以当他听见那人说“好”的时候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或者入魔太深出现了一厢情愿的幻觉。
第二日从主殿出来的乾煜恨不能立刻昭告六界,他与那人,就要成亲了!!!
看着一身大红喜袍从殿中踏出的人时乾煜是有些恍惚的,并非全然因为前世他们也曾穿过同样的婚服,更是因为他在当初,在初见之时,在独自居于魔界修行的几千年间就有过的妄想与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