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启安寝殿出来的乾煜有些恍惚,他方才在里面的时候其实是真的对萧启安动了杀心的。
可转念一想即便动手了又能如何?萧启安本就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杀了,无非就是平白的在他与那人之间添了一道心结罢了,大概就是凡间所谓的杀父之仇!也许会不共戴天也不一定。
前殿一天的热闹忙碌似乎停了下来,没有再听见那些糟心的声音乾煜不由舒了口气。
安静点儿好!这样,他就可以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这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丝毫没有改变……
乾煜不知不觉走到了东宫门口,抬头间见得东宫的匾额之上不知是谁挂了红绸,红绸被风吹得翻扬,将那真金雕刻的东宫二字时不时的遮挡着。
没有变吗?
真的……没有变吗?
乾煜忽然气急,一路以来自欺欺人所安慰的一切刹那间皆化做了泡影。
眼前唯有自己亲眼所见的那人与别人并肩同行拜堂成亲的身影,还有……
“乾煜,你说我们大婚的时候该穿什么样的婚服啊?不会……你要穿新娘装吧!”
“乾煜,你放心,我要娶你,必定会盛大得让这天下之人家喻户晓,四海之内就连那飞禽走兽那也得知道,你是我的人!”
阳光下那人的笑容如在眼前,那人的话语仍响在耳畔,可那个说要娶他的人,却与别人拜了堂,成了亲……
天际忽然炸响一道爆竹声,那一声就如同一根引线,随后爆竹声不断响起,将不知何时黑沉下来的夜空照亮。
耳边似传来前殿中大臣们的祝福巴结声,说了什么乾煜听不清也不想听清,无非就是恭贺新帝登基,恭贺新帝大婚罢了……
乾煜抬步进了东宫大门,一时间在爆竹声与那些遥远的恭贺声中脚步竟有些踉跄。
乾煜抬手轻甩了甩,身后刻着“东宫”的匾额上的红绸随风飘落在地,眨眼后碎成了粉末飘散在了风中。
乾煜没有回寝殿,因为他知道那人一定不在,也不敢去东宫的主殿,因为那里是所谓的新房。
那人与别人的新房……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这诺大的皇宫中他唯一有归属感的地方就是这有他的东宫,如今,今夜过后,他乾煜,就再也没有家了吧……
心中忽然痛极,他想恨那人,却又恨不起来。
他想不顾一切的冲到前殿,抓着那人的肩问清楚,不是说好了无论怎样都会在一起,不是说好了等你回来就提他们的婚事。
不是说好了你的太子妃只会是我乾煜,哪怕是死后入殓,身旁躺的,碑旁刻的,都只会是他乾煜啊……
书阁中乾煜仰头胡乱的往嘴里倒着酒,他不想喝酒的,可是思绪紊乱间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东宫的酒窖旁,闻着空气中那股味道后从不喜爱喝酒的他竟也想到了凡间的一句话,大概就是一醉能解千愁。
可是此时的乾煜却有些想骂人!
去他的一醉解千愁!
为何他越是喝那人的脸就越是清晰!为何他能清清楚楚的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甚至连那人说过的话做过的表情,那人说话时眼睛里带着的光,还有……那人初见之时勾唇轻笑淡金色的凤眸中的沉静安抚。
乾煜猛的闭眼,终于不再徒然挣扎。
他知道,自初见之时,至今四千余年,他将那人奉若神明,他克于己身,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变成那人期望的样子。
他是他的神明,却也是他的心魔。
他甘愿入这魔道,沉于网中,永世不得逃脱……
“乾煜,你是想要我的命,还是要挖了我的心么……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乾煜听着那人的话心中滋味繁杂,究竟是何种滋味他分不清,有些酸,又有些涩,更多的却又是甜……
“我想要你。”
“我想要你!”
借着窗口洒落的微弱的月光,乾煜看着自己面前那张自己熟悉至极的脸,第一次说出了这句话,这句他在初见之时便已深埋心底却不自知的话。
九州大地,四海八荒,我所想的、念的、求的,只有一个你。
萧启安死了。
乾煜看着皇陵慢慢合上,他知道,也终于想通了萧启安当初的话。
两年前萧启安曾说过,目前看来,他似乎是没得选择。
其实自然,当时的萧臻还是太子,为人之子必有所缚,萧启安无论是为君还是为父,当时都是不可能接受萧臻与一个男人且还是非人的男人共度一生,所以他选择了将自己滞留于京而将萧臻调放于外。
而那日萧启安豁达所言“先生当该高兴才是。”
当时的乾煜的确不觉萧启安的死于自己有何可高兴的,毕竟与他来说一直以来总认为感情只是他与萧臻两人之间的事,哪怕萧启安或者这天下没有一个人赞成祝福,也不能改变什么。
萧启安死或是不死,于当时的乾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