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祁祯叹了口气说道:“不勉强你,我先回房了。”说完作势要走。
“我……我去。”时欢涨红着脸说了这一个多月来的第一句话。
祁祯回他一个温暖如春的笑容:“谢谢。”
他的笑容比那天晚上的更加自然真实,时欢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住了。
祁祯的年岁比他大不了多少,时欢虽然身形瘦削,可也即将到及冠之年。
曾经需要抬起头仰望的人,如今几乎可以平视,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一丝微妙的感觉突然就在时欢的心尖处发了芽。
*
木槿首次开花的花期是七到十月,在这三个月里,祁祯每天都会抽空陪着时欢在木槿花林里散心,会给他讲有关木槿花的用处和各种小故事。
木槿花林的中央有一架可容两人坐下的秋千,两人走累了就依偎着坐在秋千上看着满林或白或粉的木槿花。
十月末,花期将尽。
时欢坐在秋千上,伸手接住落下的花瓣,脸上闪过一丝哀愁:“祁祯,我想回家了。”
祁祯推着他的手一顿:“这里就是你的家。”
时欢手掌向下倾斜,花瓣随即飘落,他盯着飘然落地的花瓣,低声道:“老爷和夫人希望你娶妻生子,我……我是个累赘。”
祁祯从后拥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摩挲着说:“我若要娶妻,也必然是你,也只有你。”
时欢浑身微微发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值当让你如此待我。”
祁祯说话时下巴在时欢的发顶随着话语摩挲着:“我已向太后禀报了,花期一过,我就娶你。”
时欢猛地回身抬头看他:“你怎么……”
祁祯将他轻轻搂入怀中,笑道:“我即将随军出发,归期未定。倘若你有个名分,旁人便不能轻易欺负你。”
时欢眼眶发热,心内震撼,情不自禁地回抱着他,喉头哽咽着嗯了一声。
祁祯托起时欢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歉然道:“只是有一事,自古并无男子与男子成亲先例,届时你须安一个女子的身份作嫁娶事宜,你会介意吗?”
时欢含泪摇摇头。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他对祁祯只有心怀感激,若然不是他的相助,恐怕此刻他仍然处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间炼狱中。
十一月初,花期刚过,时欢便身穿凤冠霞帔与祁祯拜了堂。
虽然堂上的祁夫人和祁老爷脸色不善,恨不得眼不见为净,可到底是太后暗中许可的亲事,两老也只得接纳了这“儿媳”。
这场婚礼办的简单,宾客寥寥数桌,不多时便散了席。
夜已渐深,时欢兴奋得难以入眠,他侧着身托着头静静地看着身旁熟睡的新婚夫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福笑容。
虽然祁祯即将随军远征,可生活总算有了个盼头,无论多久,他都会等他回来。
时欢轻轻握住祁祯的手,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温暖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住,他微微扬起嘴角,渐渐沉睡过去。
只是这场安心的睡眠并没有维持很久。
睡梦中,时欢只觉自己好像被人抬了起来,紧接着就是身上一紧,好像有人拿绳索将他捆了起来,嘴里也被人捏着脸颊塞了一团布团进去。
时欢蓦然惊醒,惊觉自己竟被几人五花大绑地托着走在夜色中。他惊慌地想要大叫,奈何嘴里塞了布团发不出声,手脚也被捆得结实。
他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却被人一记手刀狠狠敲在后脖颈处,失去意识之前,一个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老实点!”是祁祯的声音。
新婚之夜,在这个本该幸福美满的日子里,时欢又回到了宫里,回到了那个地狱般存在的伺龙殿。
身穿大红中衣的他被丢进那个曾经困住他的木笼中,他就像一个逃跑被抓回来的宠物一样,被人牢牢看管了起来。
时欢木然地蜷缩在角落,眼泪无声滑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三年后,手刃皇帝,浑身血迹的时欢来到了祁府,却发现原本风光一时的祁府已经破败不堪,大门都歪倒了一边。
时欢一把抓住路过的打更人,疑惑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他满是血迹的脸上表情可怖,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的人。
打更人被他这恶鬼般的模样吓了一跳,哆嗦着说:“祁……祁府三年前就被抄家了,早就死绝了。”
时欢颓然地松了手,打更人趁机转身跑走了。
时欢扭头看了眼破败的祁府,僵着步伐渐行渐远,离开了这座城。
*
“喵——”
砰——
飘窗上的多rou被猫猫碰翻在地,正在码字的游彧倏地扭头去看,还没来得及看清“案发现场”,一抹白色的身影就飞快地朝他冲了过来,喵呜一声撞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