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们一起走,这天下这么大,总会有我们容身之所。”
凌夫人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泪水,她闭了闭眼,倔强地向凌将军那边走。
沐觞心一急,抓住凌夫人手中的剑柄。
凌夫人心神有些恍惚,竟被他抢了去,当即反手去夺。
沐与归并指触在剑上,灌注灵力,错身避开母亲的手,闯到几人前面。
凌夫人见状有些动气,反手拽住沐与归的胳膊,劈手夺回剑,把沐与归推回去,厉声呵斥:“凌肃,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他走!”
凌肃怔忡着抹去不知何时已流了满脸的泪水,一咬牙,拉住还欲冲上去的沐与归,发狠似的冲上山路。
崎岖的山道上,传来少年人无力的哭喊“爹,娘……”
凌夫人直直看着他俩跑远,直到转过个弯,再也看不见才转回头。
她转过头看着东方谨道:“我凌家一家人的命是先皇救下的,先皇既然将皇位留给你,又留了遗命令我们辅佐你,我们必将尽力辅佐,以报救命之恩,我们夫妻二人自认问心无愧,不曾有谋反之心,既然你非要致我们于死地……”
她话音一顿,面上闪过不甘,一双凤眼冷冷地扫过守在不远处的侍卫,恨恨地道:“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我们凌家的赤诚。”
她举起佩剑,横在颈边,目光最终落在凌将军身上,里面蕴含的恨意瞬间消散无踪。
凌将军猜到她想做什么,忙喊:“不,不要,夫人!!!”
鲜血四溅,落到地上,渗入泥土,凌夫人伏在地上,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鬓边的簪花。
那是凌将军从朝堂返回时,特意买回来的。
她的手抚摸着,抚过昨日的记念,也抚过今日的惆怅。
“夫人!”
凌将军一把推开东方谨,跑上前抱住她,哭的撕心裂肺:“夫人……”
凌夫人看着他,眉头微皱,抬手轻轻触上他的脸:“堂堂大将军,哭什么哭。”
凌将军紧紧抱着她,抓住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泪流不止。
凌夫人看着他,一向波澜不惊的声音因流血过多有些颤抖:“……亦旭,再说一句你喜欢我吧。”
凌将军伸手捡起她的佩剑刺入自己的胸膛,流着泪哽咽道:“夫人,鬼门冷,我陪你……”
鲜血浸透二人身下的土地,留下一地赤红。
东方谨过了好半晌才勉强镇静下来,看着不远处相拥长眠的二人,恨得咬牙切齿:“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难道等着他们回来束手就擒吗?”
手下侍卫官兵不敢违背,狠命追了上去。
……
凌肃强忍着眼泪拉着沐与归沿着崎岖的山道一阵狂奔,树木林立,杂草丛生,一个不留神,就拽着沐与归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身后有追兵追上来,领头的左右看了看,未寻到人影,与身旁侍卫对视一眼,眼中含着责备。
身旁的侍卫前后看了看,没看到沐与归凌肃二人的影子,忙替自己辩解:“我明明看见他们朝着这边跑的,他们一定是在这附近藏了起来。”
领头的Yin沉着脸扫视一圈周遭,盯了坡下一丛茅草少顷,复又移开目光:“不必找了,那两个小毛孩子成不了气候。”
“……是。”
脚步声远去,沐与归松了口气,从茅草后站起来,望着远去侍卫的背影若有所思:“哥,爹娘他们不在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本以为这辈子是平淡的,可谁又能猜到中途陡生波澜。
凌肃站起来坐到沐与归身旁,叹了口气,安慰道:“没事的,凌霄,有哥在,没事的。”
他的嗓音因为哭过,有些嘶哑。
天色已然不早,日近黄昏,沐与归坐在原地怔忡一会儿,站起身从不远处拾来一些枯枝。
夜幕逐渐笼罩大地,夜风拂过,林中隐隐传来野兽的嘶吼,凌肃起身打来一些枯草,又拿起几根树枝支在一起,拿起两个石头笨手笨脚地打着火。
沐与归看了他片刻,悄悄掐了个起火诀,火苗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凌肃扭头看了看他,扯出一个笑容道:“凌霄,你饿吗?”
沐与归摇了摇头没说话,看着他发起呆。
不多时天空飘起小雨,雨丝落在脸上凉丝丝的,沐与归回过神,忙摆手:“哥,我不饿,山里夜晚危险,你不要离开此地。”
凌肃点了点头,走到他近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在微微发烫,应是发着烧。
凌肃把枯草加到篝火中,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睡吧,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想办法给你买些药来。”
沐与归点了点头,温热的火光照在他脸上,带来几丝暖意。
沐与归枕着胳膊躺下凝望黢黑夜幕,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天上缓缓下起了雪,沐与归抬手在二人周围布下一道禁制,雪花飘落在那层透明的结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