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他怔愣着开口,望向柳寒的泪眼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光芒。
“不想要吗?”
江潭月闻言破涕为笑,松开了柳寒的手腕,一个扑身就扎进了他怀里。
“快去快回。”
柳寒低低嗯了声,却甚至不敢回抱住怀里的人。
他怕会在难以自持的温暖拥抱中丧失独赴黄泉的勇气。
***
那一次,柳寒让他等了很久。
他还在数着日子期待的时候,柳寒却在鬼域化为了未凉的尸骨。
当他在落神山脚下看见面色忽忽如狂的柳霜时,心里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那股不知从何而起的不安也倏然找到了来路。
他早该知道的……他早就该知道的。
从柳寒转身的那一刻起,他就该知道的……
若非遇上了无可奈何的灾祸,他怎么会忍心让他等着?
北霖根本就是幌子。
“……江师叔!”柳霜凄厉地喊着,“别去。”
江潭月没有理他,他却伸手拦住了江潭月的去路。
“……柳霜,别逼我,我不想对你动手。”
江潭月眼底盛着暴戾的剧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柳霜朝他苦涩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得厉害:“别让师尊的牺牲白费。”
“只有你才会如此心安理得地享用着他的牺牲!”江潭月急得快疯了,根本不愿与柳霜多言,提剑就要冲出柳霜的结界。
柳霜不堪受痛地闭了闭眼,喉咙酸涩得说不出话,只能坚持着拖住江潭月。
柳寒用心头血抹去了他和和江潭月的存在印记,可如今鬼域魍魉血池既是师尊的埋骨之地,又是天道规则最旺盛的地方。
他不能让江潭月冒这个险。
抹去尘世印记的卦术至Yin至邪,在听柳寒说起之前,他甚至从未见谁真的成功过。
但即便柳寒修成了,此术最重要的一味卦引——施术人的心头血——亦是所需量甚大。
他把活着的机会让给了他和江师叔。
明明师尊那么舍不得江师叔……明明自己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
为什么要把活着的机会让给他?
柳霜泪流满面,毫不还手地接着江潭月的风刃和剑气,直到一口血狠狠地喷了出来。
江潭月的理智终于被那血拉回了一点,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剑,又看了看眼前柳寒最宠爱的弟子,猝然悲上心头,脱力地跪了下去。
他双手捂着脸跪在草地上重重地哽咽,身边的寒山剑应声一折两断,泪水从指缝溢出来,浸痛了青草脆弱的根。
他像是疯了一样,口中喃喃地念着,双肩剧烈地颤抖。柳霜一步一步走近,才堪堪听得见一点破碎的哀声。
“哥哥……你骗我……”
“你骗我……”
***
按柳霜的话来说,江潭月像是死在了那一天。
那种天生的冷冽被后天的悲难彻底冰冻住了,让他看起来遥远得有些失真。
他以为江潭月对他是有恨的,可是当他再一次直视他的眼神时,才发现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空茫又幽深,像一潭化不开的寒冰。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行尸走rou地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落神山晚霞灿烂,鲜艳秾丽得像抹不开似的,天边的衡阳雁无情地划过,在斑斓烟云中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他和江潭月在落神山东坡狭路相逢,青梅花开得正盛,晚风一起花瓣便四处地飘飞。
他看见江潭月木木地动了动唇,神色伤感又彷徨。
“哥哥,你回来了吗?”
柳霜闻言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他死死地捂住唇,不愿意让江潭月染上悲哀的心绪。
然而江潭月只是极缓地眨了眨眼,像是颇为失望似的,口里念念有词地与他错身而过。
从那天起,柳霜更加有意地避着江潭月,也因此少了很多与他接触的机会。
以至于某一天,柳霜路过他的住处时,发现里面早就就没有了他的踪影。
他漫山遍野地检索,却无法捕捉到一丝冰冷的神力。
他还是离开了这里……
他拦不住……也没有必要再拦。
柳霜收回神识,眉目间却不见意外和悔意,反而透露出一点哀伤的欣喜。
独活在这尘世间,确实是太痛了。
师尊,您这一步……走得可真烂啊。
***
江潭月独自来到了魍魉血池的悬崖。
他寻遍了五界,只在这里感知到一点微弱的气息。
鬼域也早已不是以前的鬼域了。
用邪术是会遭到反噬的。
柳寒身陨,他主镇的鬼域便替他受了天灾。
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