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立刻马不停蹄的前往杭州。
☆、浮生
杭州,吴越侯府内。秦公达躺在床上,头发花白,面容也已苍老,安静的闭着双眼。所有子女亲朋都围绕在他身边,面色悲戚。
吕承泽和沈奕风尘仆仆的进入府内,被请到了内院,主人的卧房中。二人一进到房内,秦公达似有所感,努力睁开双眼,逆着光看房门口的两位熟悉故人。
房内所有人对沈奕和吕承泽行礼,二人摆手示意众人起身,便急忙到了床前。
“陛下……燕王殿下……”秦公达似乎忽然有了Jing神,面色红润了起来,眼中也闪着光。
“吴侯好好躺着,不必多礼。”沈奕连忙阻止秦公达想要起身的动作。
秦公达便也继续躺着,微笑道:“多谢陛下和燕王来看老夫。”
“吴侯不用客气,我能与吴侯相交一场,实在是幸事。”吕承泽握着秦公达已显枯槁的手,说道,眼中闪着有些亮的水光。
“老朽亦三生有幸……”秦公达缓缓道,又转而看向沈奕,开口。
“老朽前些日子,总是在做一个梦……梦里我居然和陛下颇有缘法,相交日久,只不过……共事得实在也不算愉快。我怎会做这种梦,我怎会费力干那种蠢事……”秦公达目光飘忽,似陷入了虚无缥缈的回忆中。
秦公达说得含糊,也无人能听懂,而且唯有靠近床前的人才能听到。吕承泽和沈奕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十分感慨。
“爱卿不要多想,即便那不是梦,又怎么会是蠢事,不过是顺时势而已。至于天子愉不愉快,那亦不是你一个人左右的,是天下事所推动,也是那个天子庸人自扰而已。”沈奕坐在床头,低声道。
“时势……那臣要感谢现世的时势了……”秦公达喃喃说着,声音逐渐微弱,最后闭上了双眼。
“爹。”秦少言有些害怕,唤了一声,秦公达并无反应。吕承泽摸了一下秦公达的脉搏,示意暂时无妨,现在让他好好休息吧。
吕承泽和沈奕出来后,走在院子里,沈奕叹道:“他开始回忆一生了。”
“这,会回忆多久?”
“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估计只有半日了。在最后一个时辰,才会快速回忆一切。”
“我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人在临终时,身体机能衰退后,会思维活跃,在昏睡中不可控制的慢慢回忆往昔。而且这个过程是比较愉快的,这时候外界的任何压力与刺激都会让病人摆脱这种轻盈的状态。”吕承泽说道。
“对,临终时分泌的物质会让人感到欢欣,这时候任何水和食物都会打断这种自我调节,让人从虚无缥缈的状态坠落人间,再次感受病痛的折磨。所以最后进食的管都要拔下来,而且要除去被子。即使是稍微不够轻薄的锦被,都会让他们觉得如山一般难以忍受。”
“唉。”吕承泽长叹一声,此生终结,rou.体陨落的过程,真是太令人叹息了。
傍晚,所有人又聚到了主人的卧房内,哭声四起,汇成悲伤的何流。沈奕眼圈发红,看着半空中的光点闪过,又消失不见。
“证道了吗?”吕承泽低声问道。
“没有。不过他已经很厉害了,来世,说不定能彻底想明白。”沈奕说道。
元和十九年三月中旬,春暖花开的时节,吕承泽和沈奕送走了秦公达这位相交两世的故人。吴侯府内,众人皆缟素,眼圈红肿,随着乐声低声哭泣。
吴越侯辞世,亲眷扶灵,将其送到故里绍兴府。一路上,白色的纸钱漫天,江南两浙地界的所有人自发穿着白衣,神色哀戚。
吕承泽和沈奕也随着众人,将棺木送到了秦家的陵墓所在。下葬后,秦家子侄皆跪下,对二人说“陛下和燕王殿下厚恩,臣等万死难报”,吕承泽二人都有些感叹,不过是为故人扶灵,竟也让他们如此感动。
二人在绍兴和杭州府停了一个月,便启程回开封。故人的逝去,让二人也不再有心思云游天下,不过他们也不回北京,直接留在了东京开封,朝政依然交给监国的太子。
赶在过年前,二人回了北京顺天府。元和二十年正月初一,沈奕最后主持了一次正旦的朝会,便在其后不容拒绝的表示要退位。
这个时候,沈桓已经二十一岁了,足以担当大任。而经过了两次沈奕和吕承泽一起离京之后,朝臣对于陛下想退位这件事也能接受了,于是众臣不再有异议。
二月,禅位大典在北京皇宫的太极殿举行,沈奕在高台上宣读了退位诏书。沈桓三次推让之后,便接受诏书,群臣随即跪下山呼万岁。
沈桓把沈奕送到了麟德宫后,就坐着銮驾,带领百官前去宫外的圜丘祭天。沈奕只好留在皇宫自己的殿宇里,看着吕承泽与百官一起,随着新帝沈桓祭拜天地。
吕承泽多年前就已经辞了殿前司都指挥使的位置,让杨祁中接替了自己。新帝即位后,他又立刻辞去录尚书事的职权,交付调动两河兵马的兵符印信,然而保留两河节度使与检校少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