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兹洛斯休息了一阵,重新把巨石推上山再滚下。芬巩一边跟着,讲了更多第二纪元之后的事:埃尔洛斯的子孙野心太盛,导致阿门洲和中洲隔绝,大地重构,海水分流。讲到他参与新地貌的勘探,去寻访澳阔泷迪的受害者,没有单一方案能得到所有人的安宁,他需要面对每一个个体,在合理的范围内试错。Jing灵与阿尔达同寿意味着这样的任务可能延续到世界重塑,这也引发了很多生死哲学观的探讨。
有终点的命运是伊露维塔给次生儿女的礼物,自Jing灵与人类接触至今,这基础共识不曾更改。迈兹洛斯也想到这一点,评论道:“不论哪一支昆迪都严厉反对自杀,首生儿女不能通过自我终结去获得这份礼物。”
芬巩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迈兹洛斯接着解释:“那时我以为屈从于厄运是走到末路的唯一选择,但违背誓言指向永恒的黑暗,彻底毁灭指向一如的礼物,看来我不能在阿尔达内拥有如此奢侈的两难命运,因此被放逐到虚空之中。”
他又在暗示芬巩该回去了。芬巩不接茬,转而问起巨石的事。迈兹洛斯把推石上下山的循环看作两难命运的比喻具现:既是无尽且无用的劳役惩罚,也给他无可再落的境地赋予意义;过往的暗影时常去而复返,把他困在绝望的泥淖中,当他推起巨石,就重获了挣脱的力气。
那巨石芬巩不能推动。芬巩触及粗砺多孔的岩石表面,朦胧的大胆设想越来越成型。他从随身工具袋里取出一小块已失去光泽的火山岩,和巨石的颜色质地都极其相似。“我在阿门洲外的海域发现的浮石,打捞上来的时候还沾着Jing灵宝钻之光。”
迈兹洛斯明白他的意思,仔细检查了巨石的表面,否认道:“这块石头并无碎裂之处,我也没见过它掉落碎块。”
芬巩翻找工具想要敲下一块试试,迈兹洛斯阻止了他。“我有一种感觉,不愿它被破坏。”忧虑爬上了他的脸庞,这种感觉通常等于不祥的征兆。
巨石又一次被推至山顶。芬巩暗自断定,落回阿尔达的碎石只可能由它撞到外部空间而产生,于是毫无预警地在巨石滚落时同步飞奔而下。他越跑越快,滚石在耳边轰鸣,身后迈兹洛斯的呼喊也听不清了;眼看滚动的速度要快过他奔跑的极限,芬巩一时情急,使出捕猎大型野兽的技巧,一个借力跃上巨石,靠快速跳步堪堪保持平衡。
巨石又滚了几圈,撞上无形的边墙骤然减速。那墙却拦不住芬巩,他向前跌入一片茫茫的深灰色。身躯翻倒时,芬巩眼角余光扫到一些四散的星屑,还不忘手快抓住一把——一块有棱角的小石子,捏在手中有些痛,但没有造成伤害。他躺在不可见的平面上,一手举起刚获得的石子,与另一边臂袋中的星光灯平齐。是相同的幽微星光,引领他一路至此。
谜底很近了。芬巩站起身,心中又充满了希望,凭跌落前的印象折回巨石所在。
迈兹洛斯也已跑到山下,胸腔急促地起伏,表情甚为灰暗。芬巩伸手给他看抓到的碎石,宽慰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用力抱紧。
“我以为你……你知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 迈兹洛斯声线嘶哑,尝试了几次都没法说出一个整句。
芬巩顺着他的脊背轻抚,雀跃的心情还未冷却,一边想他现在更像活着的了,一边说:“抱歉,我应该先提醒你,再去下坡等着。”
“那也不行!” 迈兹洛斯松开拥抱,仿佛站立不稳,还撑住芬巩的肩膀死盯着他。“我以为你又被碾过……第五战役……”他又说不下去了。
芬巩忽然想起刚多林修史中“无数眼泪之战”的收尾章节。那部分他看得很潦草,许多后事没有详细叙述,他自己也在其中。埃尔隆德提到过他们的发辫编绳,那是芬巩Jing心包裹后压在胸甲下面的。迈兹洛斯能从哪里回收它?
芬巩把迈兹洛斯的手按在心口感受尚有生气的搏动,轻声细语地告诉他历史和头发的事。迈兹洛斯断断续续的回复印证了文字记载:除了层叠防护而保全了内层的血污包裹,别的遗骸都无法分辨,肆虐的魔苟斯仆从也没有给他们收殓的机会。
“这样的厄运一次就已太多了!芬巩,你甚至没有一个葬礼……我甚至没有一滴眼泪……”
迈兹洛斯嗓音沉痛喑哑,可他确实没有眼泪。他早已失却了涅娜的祝福。
黑烟漫溢的黎明和粉身碎骨的希望,芬巩为所有无力扭转的命运陨落而痛惜。“对不起。”
迈兹洛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有什么需要说对不起的?”
“比如……军事上?图书馆有两个书架的第五战役军事学研究。”不待迈兹洛斯有所反应,芬巩又飞快地接着说,“胡林的家族,此后受到魔苟斯诅咒。我想你也许听过他儿子图林的事迹?啊,有一段‘Jing灵少女的坟茔’,那是芬杜伊拉丝。说到芬杜伊拉丝……”
芬巩有意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了些他出发前的趣闻,还把几块新旧碎石都拿出来对比展示。迈兹洛斯情绪稳定了些,几次想要阻止又不忍。在双树繁盛的年代,芬巩曾用不相关的琐事冲淡某些一触即发的敌意时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