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uron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逐渐隐去成天涯海角的一颗原子弹爆炸,尽管震耳欲聋,然而毕竟是遥远的。他的手在地上无助的抓着,石块划破皮肤流出血ye。没有人能救他,他知道,入了这条路就再也没了救赎。可脑子里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大,他逐渐分辨出了那是谁。
不是他的父亲母亲,不是他的养父,不是他的孪生兄弟,不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儿女,不是他的首领,也不是Thranduil。
是他自己。
他说活下去。
想留下双目再看一眼这温柔世界,想留下双唇再吻一次这辽阔土地。他还没看够,即使他曾经说过“早该离开”,即使他以为自己再懒回首,他其实还是不想离开。他还没看够没疯够没快乐够没悲伤够。
他在石砾和碎片中摸到了那把陪了他几千年的短刀,抓了起来刺了下去。
Sauron的声音在利器刺入血rou的时候戛然而止。那个传说中的魔君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是一样的无助,Elrond看到他美丽又丑陋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睁大了,然后血ye从他脖子的大动脉里喷涌而出浸shi了Elrond的衣袖。
他听见自己说:“这是为了Gil-galad.”
然后他狠狠拔出来又插进Sauron的肩膀,“这是为了Celebrain.”
然后他又刺入了Sauron的背部,“这是为了——”
突然哽咽。
到底是为了谁呢。他从来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没想过要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其实谁都不为,他只是没活够。
Sauron捂着自己的伤口艰难地挣扎着,终于倒在了Elrond的身上,带着他未完成的春秋大梦,断了气。
相信吗,结束了。
Elrond因为对方压着自己已经断了的肋骨而艰难地呼吸着,缺氧使他想吐,可他暂时没有力气站起来。他任自己躺在原地流了满脸的泪,这是一场早该下的雨,他终于能还给自己了。手突然无力,短刀当啷掉在地上,他躺在一具尸体下面让眼泪把脸上的血ye冲洗出一道道河流。没什么好形容的,就这样,结束了,而他居然想不起来他是怎么一路走来的。等他哭累了的时候,他开始想念Rivendell,是一个晚归的孩子,玩累了,哭累了,该回家了。Elrond深深吸了一口气止住自己的泪水,用了全身的力气把Sauron的尸体推开,靠着墙站了起来。
Thranduil疯狂地寻找着Elrond的踪迹,再往上走,尸体渐渐少了起来,而带着灰尘泥土和少量血迹的脚印也渐渐清晰了起来。顺着脚印他找到了房间,门已经不见了,他一进去就看见那个黑发的Jing灵正扶着墙艰难地移动着。
他想说什么,问“你还好吗”,对方看起来像是死过一次;问“刚发生了什么事”,旁边就躺着Sauron的尸体。现在的Elrond看上去是一张没怎么用过的纸,该写的都写在上面了,清楚明了,一点解释都没有的苍白孱弱。Thranduil咽了口唾ye,抬脚就往Elrond那边走,他得过去扶他一把。可他晚了一步。
Elrond在他面前倒下去。
08
他离开了。
他醒来时躺在一条白船里,船搁浅在岸边,过于温柔的海浪无法将它推上去。他还穿着他失去意识时穿的那身作战装束,然而手中血迹已经清白。他趟过沙滩,不顾海水与裤脚与沙纠缠在一起。如果这是天国,那么远没有他以为的漂亮,只不过是海浪抚慰着沙滩,树影亲吻着岩石。好静。等他终于看到那扇门了的时候,他才确定起来这是哪里。他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可是前世的乡愁让他确信这就是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的解决方式,这就是终点,这就是死亡。远远的,他看到门前静静地站着一个人,他有长到腰际的墨染的黑发,还穿着他离开时的那身衣服,靛蓝的长袍滚着金边,细细地绣上家族的纹样,领口露出一方赭色的里子。然而这一切在圣地清淡的阳光下都成了一张旧照片,时间给他一场暴雨,洗刷净了那袍子的蓝,刺绣的金,长发的黑,仿佛雾里看花。原来他走时穿的是这样一身,他带着惘然想,原来这就是重聚,他怎么如此平静。他慢慢走过去,停在对方面前。
Gil-galad转过头来,他有点惊讶,转而又笑了,道:“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来。”
Elrond再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他没有说话。
Gil-galad向他伸出手来,是邀约的姿势,他的笑容还是和那一年一样温暖,足以点亮整个夜空的星辰。他说:“走吧?”
可是Elrond没有伸出手去。他看着曾经他希望能用不朽生命去换的那只手,他曾经不明白,可他现在确定了,他不断怀念的根本谁都不是,他只是想抓住那一年的自己。可是那一年的自己已经站在重重时光外,隔着亿万个光年,生与死一般的遥远。而外面的那个世界,此时隔着一片海再看,又觉得毫无来由的可爱。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