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香的气味对于梁郁而言是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熟悉它的时间甚至比罗拉·斯科特的年岁还要长。它作为弗莱尔最经典的品种经历了不断的改进,这使得它的色泽更浓郁鲜红、味道经久不散,甚至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他在车上忍着胃里那股翻腾,他还记得第一次碰触这个红得几近妖异的玫瑰品种的时候。
遍布神明与造物的皇后区在高空看是一片宏大的同心圆区域,最中央位置是一座用一种莹润的石料构筑而成的巨大金字塔式建筑,高耸入云,与之相较就显得低矮的豪华庄园层层环绕其周,使之异常瞩目。它就是帝国教廷的所在,最顶端是一个生殖崇拜象征的方尖碑,四面都雕刻有帝国国徽和教廷图腾。在皇后区任何角落抬头都能看到它;低头也能看到它,图腾会出现在黑袍的夫人们随身的经书书脊上,会出现在奥芙曼们的下腹,会潜伏在所有看不见它的地方。
他的母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她遵循教义,竭尽全力生下他,却没想到迎来一份撒旦的礼物。他的到来意味着绝大的痛苦,医生已经下了她无法再生育的判决,她只能面对这个苦盼了十多年的小怪物。在梁邠还没被他父亲带回家的时候,梁郁是他父母名义上唯一的儿子,那时候勒托就倾向于掩盖他身上的中性气质,她对他的畸形耿耿于怀,于是送过他下体撕扯的娃娃;或者让他早晨睁眼、入目的就是一副血腥而残暴的艺术画像,让他尖叫、让他彻夜难眠、让他觉得那个不应该存在的地方像刀割一样疼痛而冰冷。
她像母螳螂、像雌蜘蛛,对自己和后代的厌恶是她一直没能打败的魔障。或许是因为她的痴狂让她失去了丈夫的宠爱,也或许……还需要去寻找什么缘由吗?男人厌弃玩物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她的疯病在她的丈夫把贝拉·奥芙曼和梁邠带回庄园的时候就作祟了,这样穿白袍的女人都姓奥芙曼,她们是修女,教廷的缔造,比她更虔诚、比她更优秀,这一点在贝拉为她丈夫带来了一个真正的继承人上就体现出来了:贝拉在第一次身体力行地“布施”(这是每一个奥芙曼的义务)时就怀上了梁邠。梁郁曾想,于勒托而言,她的处心积虑与修女相比,会显得多么讽刺啊。被自我怀疑束缚得喘不过气的人,是很难发掘因果的,于是她从未尝试过解读高高在上的家长,而是狂怒而徒劳地寻觅——她在寻觅贝拉有什么优胜,她选择拾人牙慧地武装自己。
在贝拉来之后不久,他的母亲就爱上了插花,可能是贝拉的鸢尾给了她什么启发——紫色的鸢尾花在教义中象征着三位一体,这种花自从修女来了之后就在家中随处可见。贝拉会收集各种优美的花瓶进行插花,她是梁郁见过最好的花道高手,听闻教廷的修女都需要在修道院学习栽培和鲜插,当然还有其他技艺。抛开它要她们学习这些的目的,结果确实让庄园比只有勒托在的时候的死气沉沉好太多了。有时候梁郁会在卧室门后探出头,贝拉就在走廊里摆弄花枝,优美的脸庞笼在高高的帽子垂下来的面纱后面。他可以就那样一直看着她,这种感觉很舒服,年幼的他也就明白为何他的父亲更喜爱和贝拉呆在一起。男人说喜欢她身上露水和泥土的气味,像大自然的Jing灵,谁会不喜欢呢?
而勒托选择的则是极其艳丽的颜色,其中她最钟情的就是红玫瑰,这是她在未出嫁的年岁可以拥有的颜色,神圣与yIn荡、刚烈与堕落,它有太多可以被男性青睐的象征概念了。这可能是能奏效的:当家长回家的时候,赤身裸体的主母只披着一张猩红的绸毯,摆弄着花等他。后来梁郁就听见野兽一样交媾的声响了,那种声音在撕扯他的筋rou和骨骼,年幼的他选择躲在了贝拉温暖的怀抱里,他记住了她的白袍上散发出来的柔和的苦橙气味。
他知道,勒托的对策永远只能成为拙劣的模仿:贝拉的美是缄默的,不是如勒托一般费lun泽女性被迫的沉默,她身上蕴含着更强大的力量。那种感觉梁郁说不上来,每当回想起她,他总是很难用言语去描绘。
她帮过他和他的母亲,那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勒托那次,这位已经苦等了十多年、又在哀恫中徘徊了十多年的主母意外地查出怀孕了,而在得知这个结果前,她正在习以为常地遭受家长的暴虐。那个夜晚,面对鲜血淋漓的哀嚎,习惯对疯癫的母亲冷眼旁观的梁郁都选择向他的ru媪求援——他希望费滋嬷嬷能与他一起想到什么有效的办法,他与她说:“她流出来的血太多了,这不是正常的。”
费滋还在叹气,且不发一言;贝拉从她的房间出来——她好像当时正在看书——她听到了他那句话,她说:“不管她是否流血,这都是不正常的。”
她当时的眼神非常明亮,梁郁下意识跟上了她的脚步。他们经过了三楼那个属于勒托的小巧的阅读角,她拔断了电源线,将沉甸甸的古董台灯握在了手中;她用它砸在了她家长的后脑勺上——他倒下了,他的血甚至还没有身下那个血rou模糊的人多。
所有人在知道勒托怀孕的同时也知道她流产了,她的丈夫在他习以为常的暴虐中把事情搞砸了。贝拉呢?她获得了同样的暴虐、还有女主人增添的嫉恨,她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