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月鸣方才将人安顿好回到自己院子,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茶润润嗓子,就看见自家胞弟闯进来。
纪阳喧闯进来就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像是个锯嘴葫芦。倘若是放在以往,纪月鸣必要就此讽刺他两句,可将今日进到府上那位在心里掂量过几番,纪月鸣只觉得头疼。
“你来我这作甚?”纪月鸣揉着额角呷了口茶。纪阳喧的魂不守舍就算是鬼都看得出来,纪月鸣也不管他,喝完茶润润喉咙,径自去翻账本看起来。
等纪阳喧找回魂,压着怒来质问纪月鸣:“纪月鸣!今天进来那人你是不是不知道是谁?你还对他那么……”
纪月鸣将书拍在桌上,眼中也是黑云压城:“我想你不是不知道,因为父亲常年不在家,早将这府上事务交给我打理。既然如此,我的礼数就是纪家的礼数,即便我再不喜欢我也得顾及纪家的面子!纪阳喧,你是不是傻?”
“可是……”纪阳喧还想说什么,却被纪月鸣打断,纪月鸣冷冷地看着他:“这是父亲要接进府的妾室,不是我。你要闹,找父亲去闹,别在我这闹。与我有半分干系?”
纪阳喧被他一激,本就怒烧心头,这下火气直接烧昏了头脑,也冷笑道:“是,这的确与你没什么干系,毕竟你是纪家大少爷,纪家大少爷生得温文尔雅知事动礼,又有什么能叫纪大少爷动气的?只有我傻,只有我觉得他对不起娘,对不起……”
“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就无可厚非,”纪月鸣瞟他一眼,压着心下不快道,“父亲与母亲分隔两地,常年不得一见,这么多年都没再在此地找妾室已经是顾及你我了。而且……”
“你真的只是因为父亲找个人回来生气吗?”纪月鸣盯着纪阳喧道。
纪阳喧起身往外走,纪月鸣看着胞弟的背影低声说:“纪阳喧,别人是襄王有梦,你这又算是什么呢?”
心下冷笑一声,纪阳喧抓着门框,手指扎进木头里,滴下血来,狠狠锤在门上:“纪月鸣。我倒想看看,你这样的人有朝一日会不会喜欢上一个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目送纪阳喧离开,纪月鸣叹了口气,丢开账本,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
“这般的人……”纪月鸣以手掩面,鼻翼翕动,仿佛还可以嗅见那一点梅花残香,他嗤笑一声,“难怪父亲会喜欢。”
过得一会,纪月鸣收拾收拾桌案,向外面叫一声“十九”。随即一个小厮就钻了进来,恭恭敬敬地道:“少爷。”
纪月鸣先是说:“找人来把门框修好,”说完顿了顿,云淡风轻地道,“再去老爷门口候着。小少爷少不得挨顿打,看着时机将账本送进去,不要把人给打死了。”
被叫做“十九”的小厮显然已经习以为常,接过账本,答一声“是”便出门去了。
纪阳喧离开纪月鸣的院子,转头就去了纪轲云的书房,甚至没有敲门直接闯进去。
凑巧,纪轲云正好在书房中拭剑,看见小儿子闯进来,皱眉呵斥道:“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爹!”纪阳喧叫了一声。
纪轲云不说话,就看着纪阳喧站在自己面前诘问自己:“儿听说爹带了一个男人进门来,说要下人们叫他姨娘。请问爹如此作为,将娘亲置于何地?!”
“呵,”纪轲云半晌后笑了一声,“什么时候也轮到儿子管老子了。”
纪阳喧不说话。
“你爹我驰骋疆场几十年,还需要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吗,”纪轲云直接将身前桌案上的砚台甩过去,纪阳喧也不躲,脑门上挨了一下,额角磕出血来,“真当我老了,管不住你了?”
纪阳喧只看着纪轲云说:“正因为爹你驰骋疆场数十年,如今便要背弃糟糠之妻了吗?娘亲在京城数十年如一日的盼首还抵不上一个男人?”
“为什么是他?”纪阳喧又问道。
纪轲云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只觉怒火中烧。纪阳喧与纪月鸣是他自小带在身边教养的老来子,还是对双生子,生下来时又正好碰见叫自己最得意的大儿子夭折,自觉难免有所宠溺。可现今只觉得自己对这个小儿子却是宠溺太过。
收剑入鞘,纪轲云起身,他征战沙场多年,不笑时便是慑人的威压,对纪阳喧面无表情道: “跪下。”
纪阳喧也不反抗,一掀衣摆直直跪了下去,纪轲云抄起剑就要打上去。
——门口传来叩叩两声。
纪阳喧原本暗地里咬牙都做好被打的准备,却没想到那力道还没切实落在皮rou上,就被敲门声打断。
“谁?”他听见他爹声音里含着不耐和愠怒,也不知谁撞了这当口。
“将军,是某。”
纪阳喧没听过这声音,却本能地打了个激灵。他一下就猜出这是谁的声音。
以往,府上不会有人称父亲叫做“将军”的。
府上也并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来。
门被打开,纪阳喧没忍住回了头,果然是他辗转反侧朝思暮想的那副模样。他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