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锐刺耳的滋滋声近了,他感到了一丝热意,更近了,火星跳到了他的皮肤上,刺得他一缩。一个滚烫的铁烙猛然印上了他的黑魔标记,那高温灼烧皮肤的剧痛让德拉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直接昏死了过去。
他在一片漆黑的、看不见影子的世界里前行。没有风,没有时间,也没有声音,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他静静地走着,心脏空了一块,沙子轻轻地流走了。好累……好痛……为什么会这样……他慢慢往前走着,脚步一停,蓦地垮了下去,整个身体成了粉碎。
不……不……太痛了,痛得他无法呼吸,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怎么会这样?一只鼓轻轻敲打着,像他的心跳。他后悔了,他不想再坚持了,为什么他要遭受这些?……他就应该躲在家里,好好听那个男人的话,他就应该……
德拉科缓缓睁开眼,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一瞬间他以为他还没有醒来。深黑的雾气逐渐散去了,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一缕淡棕色的月光落在石头地面上,照着几只洗干净的碗盆。他微微一动身子,剧烈的疼痛从左小臂升上来,德拉科咬住了嘴唇才没有发出呻yin。
他仍在原来的地方。德拉科慢慢转头看向右侧,不远处的大床上隆起了两个包,隐隐传来鼾声,这证明他已经昏迷了十几个小时。德拉科微微放松身子,咬了咬牙,尝试着将右手从绳索里挣脱出来。
蓦地,通往内室的那扇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德拉科霎时停止了动作,闭上眼装晕,竖起耳朵听着。他听见了一阵有些颠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他面前停下了。德拉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一个小女孩正站在他面前。
她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梳着有点歪的马尾辫,穿着一件打补丁的蓝裙子,黑溜溜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倒影着德拉科惨白失血的脸。德拉科瞬间认出来这是弗朗西斯和爱丽莎的女儿——那个躲在门后看着他们的小女孩。从娜塔莎的称呼来看,她的名字叫玛丽亚。
他重新睁开了眼,注视着她。十岁的孩子已经能明白事理了,老约翰和娜塔莎肯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是谁害死了她的父母,是谁让她家破人亡、连一条新裙子都穿不上。德拉科可以想象,如果他们那时候没有出现,如果新政权没有成形,玛丽亚会平平安安长大,长成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在十一岁的时候收到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书。但现在她再也不可能等到霍格沃茨的猫头鹰了——所有麻瓜出身的巫师都被剥夺了进入魔法世界的权利。
她应该恨他,德拉科想,她会恨他的。她会像她的祖父母一样报复他,将痛苦发泄在他身上。
玛丽亚的眼睛干净、明亮,她的脸皎洁如同月光,却又带着一种悲苦的意味。德拉科疯狂地想着糟糕的事,他想象着她讥笑他、朝他扔石子、对他拳打脚踢。一个孩子的恶毒和痛苦往往具有无法想象的威力,光是这样想他就有些受不了。如果她这么做,他就再也不傻傻地坚持了,他想,他要报复他们,让他们尝一尝自己受的苦……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蠢得可笑……
小女孩朝他伸出手,德拉科下意识闭上了眼,又马上睁开。她的手慢慢向前,那短短的、直直的手指碰到了他胸前的绳索上。玛丽亚使劲扯了扯,发现自己扯不动,于是走到床边拿来了一把剪刀,吃力地剪断了最上方的一根绳子。她双手握着剪刀,认真地一根一根往下剪,动作十分稚嫩,有时候还站不稳,生锈的刀尖戳到了他的胸口。
德拉科呆呆地看着她,大脑发昏,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玛丽亚慢慢蹲下来,连衣裙垂在了地上。她终于剪开了最后一根,将剪刀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伸出小手用力拨了一下断开的绳索,它们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撒了一地。
她站起来看着他,德拉科下意识地一挣,撑着墙忍着痛站了起来,低低地抽了口气。
“谢谢。”他轻声说道,小女孩依然平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德拉科缓慢地朝门移去,每走一步浑身的肌rou和骨头都在发痛,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像梦中一样碎成一块一块。玛丽亚在他背后站了一会儿,忽然跑到他前面跳起来打开门,双手将门推开。门发出了刺耳的知啦一响,角落里的床上立刻传来了响亮的鼾声。
德拉科有些慌了,加快了脚步,却不小心勾到了门槛,手胡乱挥舞着,没抓到任何物体,一下子摔倒在地。这巨大的动静彻底吵醒了床上的夫妇,老约翰嘟囔着,窸窸窣窣地起床。德拉科撑着右手发狠地往前爬,努力爬出了大门。玛丽亚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腕将他往前拖,德拉科推开了她的手,勉强坐了起来。
“……快起来,他跑了!”屋里传来老约翰的叫嚷,有些遥远,又显得如此急迫。
玛丽亚还想去拽他的手,她拉住了他的左臂,德拉科浑身一抽,痛得眼前发白,再次用力挥开了她。
“跑!快跑!”他朝她叫道,声音因为极度疼痛而扭曲变形。背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混合着猎猎的风声,宛如一场浩劫。玛丽亚站在原地没有动,仍用她干净的眼睛直直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