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没有参与他们的嘲笑。剩下的半块蛋糕仿佛变了味道似的,让他难以下咽。德拉科喝了口橙汁,连饮料都馊了,古怪的、冒泡的酸味在他口腔中打转。德拉科想起自己教的那些黑魔法,还有那些人谄媚又恶毒的嘴脸,如同一团团扭动的毒雾。一股腥气涌上喉咙,他一下子起身,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我先走了。”德拉科说道,没有等磨磨蹭蹭的高尔和克拉布,提起书包甩在肩上逃一般地离开了。
自厌感是一瞬间袭来的,他甚至不清楚为什么。这种感觉在六年级的时候时常出现,一句话、一个细节、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都有可能将他瞬间拽入深渊。德拉科只能努力回想自己喜欢的事物来驱赶这种感觉,他想着伏地魔,想他们相互纠缠的两个过去,那些失去的记忆浮上水面,在窒闷又压抑的黑暗中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段什么样的时光?……他记得寂静的雪花和槲寄生、仲夏夜的对角巷、酸酸甜甜的亲吻和拥抱,这也许是像万花筒一样绚丽的时光,他想。但他无法欺骗自己——也许最蠢的就是这个,他应该当一个沉睡的人,他本来也就是一个沉睡的人,可他的灵魂深处总是缩着一个弱小的孩子。平时他不出声,每到这时候他就会从萎缩的巢里爬出来,轻声告诉他:
那是个破碎的万花筒。那是个腐朽的万花筒。
天空蓦然破碎,他向下坠落,落入漆黑的海里。
德拉科猛地惊醒,浑身是汗地坐起身,重重地喘息着。他擦掉额头上的汗,下床走进盥洗室里。他没有开灯,窗户的斜上方亮着一片银灰的月光,贴着幽蓝的玻璃倾泻进来,将白瓷砖和铁制水龙头映成分明的黑白。那一刻,他像沉进了永夜的幻境,攀爬的影子是黑色的血,流进无缝的宿命里。
第二天早上,他们在门厅的天花板上看到了两行闪亮的血字。一开始是一个赫奇帕奇女生发现的,她的朋友蹲下来系鞋带,她闲着无聊便仰起头,那行写在石墙上的大字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中,把她惊呆了。
她连忙叫起她的朋友,两人一同盯着上方的字。他们的举动吸引了越来越多好奇的人,当德拉科踏进礼堂时,门厅那儿已经人满为患,坐在餐桌旁的只有稀稀落落的十几个人,而且他们也不住地往外看,似乎已经坐不住了。
“怎么了?”德拉科皱起眉,放下书包朝人群走去,“发生什么事了?”
“啊,是马尔福。”一些人看见是他,连忙让出一条路。
不过这没有必要,因为那行字又大又明显,不管在哪个角度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德拉科仰起头,只见门厅上方的天花板上用闪烁的红色墨水写了“哈利·波特万岁!”,在这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邓布利多军仍在招新”。这两行字不停地交错闪动,晃得德拉科双眼疼痛,他莫名烦躁起来,抽出魔杖指向天花板:“恢复如初!”
那两行字瞬间化雪般褪去了,人群顿时sao动起来,有人叫了一声,不少人朝他看来,那炽烈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烧死。
“看什么?”德拉科垂下魔杖,微仰起头望着他们,“你们也想在墙上乱涂乱画,是吗?”
他的魔杖从赫奇帕奇点到拉文克劳,从拉文克劳又点到格兰芬多,被他点到的人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就像榴莲上的刺缩回厚厚的果皮里,便成了没有形状的恐惧。
“我知道,在你们之间肯定有人清楚这是谁干的,”德拉科高声说道,“过来告诉我,学校会给予奖励,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如果有人知情不报,那就等着受罚吧。”
说完这段话他便径直回了礼堂,只留下一片寂静。
德拉科不用猜都知道这件事是哪伙人干的。他现在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想去搞懂。他只知道自己受不了看到那些字,受不了有人仍不眠不休地抵抗。也许是他们的惩罚不够狠,那些格兰芬多应该闭上嘴,乖乖接受这一切,他想。
然而那些字又出现了好几次,每次都写在不同的地方。有时候在礼堂的地上,有时候在走廊的墙上,甚至有一次出现在魔咒课教室的窗户上,惊悚而吓人,但弗立维教授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尖声尖气地把课讲到了最后。
只要德拉科有机会,他每次都会第一个冲上去把字清除。对于他来说,清除血字是一件能带来快感的事,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于是他便把矛头对准了那些围在旁边观看却不马上告诉调查小组的人,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这种事的频繁发生使学校的宵禁时间从十点提早到了九点,费尔奇天天带着洛丽丝夫人到处巡逻,调查小组有时候也跟他一起,希望能抓住罪魁祸首。在坚持了两个星期后,他们终于逮住了一回——那是在魔药课教室门外的走廊里,那几人出来时正好被巡逻队撞上。他们扭身就跑,但还不够快,德拉科用锁身咒抓住了一个一年级新生。他似乎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行动,吓得六神无主。
费尔奇高兴地把他关进了重新启用的禁闭室里。第二天早上,阿米库斯将他拎到礼堂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尖声辱骂了一番,逼着他承认不会再